文京区是东京都都心六区之一,在划分上属于23区西部,实际位于中央偏北的位置。

虽然在商业上并不发达,但这里是整个日本最有名的文教区。

在这仅十一平方千米的狭小土地上,坐落着包括东京大学、筑波大学、东京医科齿科大学以及速有‘女子东大’之称的御茶水女子大学在内共14所大学,还有27所高中、24所国中、24所小学以及三所特别支援学校。

这里出过田中角荣、鸠山由纪夫在内的两任首相,诞生过包括夏目漱石、宫野贤治、江户川乱步、川端康成等诸多著名的文人学者。

另外还有「东京巨蛋」等著名景点,以及六条贯穿内部的地铁线路带来的便利交通、犯罪率位于东京23区最低等诸多因素,导致文京区虽然房价在东京内排名不高,但是面向学生的租房市场往往异常火爆。

在这种由大量高层楼盘和高档庭院构成的城市环境中,像眼前这栋彷佛昭和时代留下来的古旧公寓大楼绝对属于例外中的例外。

公寓楼名为白玉堂,这是种在前庭的花种,是蔷薇科的一种,因此也可称其为蔷薇庄。

仅有两层公寓楼破破旧旧,残砖断瓦,紧贴着屋顶的排雨管布满铁锈,就连通往二楼走廊的楼梯也是歪的,外墙上还有去年残留下来的枯黄爬山虎,也有今年新生的嫩绿藤蔓,给人一种随时静候拆迁的感觉。

开着车从后门绕进这栋公寓大楼所属的小小后院中,凉子这才冒着细雨急忙打开大门。

“请,请进。”

身穿白色和服的少年盯着凉子,又将大门扫视了一圈。

他抬起受伤的那只脚轻轻探过大门,又很快收回去,继续盯着门槛。

凉子觉得他活像只试图渡过湍急河流,又胆小怕水的猫咪。

不过将这种感想隐藏在心中,凉子没有催促,冒着雨站在门口等了一分多钟,妖怪少年才缓缓地踏入门内。

杂草丛生的前庭中只有几块砖石从大门铺设延伸到公寓楼下,庭院围墙的边角有稀疏的枯草,大楼左侧有一棵枝叶凋零的树木,其余则是大片裸露的土地,已经因为雨水而变得泥泞不堪了。

“啊,这个楼梯有点危险,小心一点。”

附于外墙的狭窄铁梯由于受到长年的风吹日晒以及时间的影响而油漆斑驳、锈迹斑斑且高度变形,走在上面的每一步都会令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凉子的室友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摔了下去,好在没有受重伤,但是她此后每次走这里都要提心吊胆。

不过妖怪少年踮着单脚上楼的步伐却意外平稳,甚至没有让楼梯发出声音,让本能将其孩童一般照顾的凉子回过神来,眼前的这个少年可绝非普通人。

打开楼梯尽头的大门,里面是封闭昏暗的二楼走廊,正有细雨从尽头处的窗户中滴答吹入。

进入走廊的第一扇门,也即201号房,正是凉子和她室友居住的公寓。

“唯?唯!你在吗?”

打开大门时,一股长时间未通风的腐旧气息铺面而来,彷佛进入了灰尘的世界。

一边扇着扑面而来地灰尘,凉子一边试探性地喊叫,有点心虚。

毕竟这间公寓是她和室友两个共同分享的,如今自己却带一个连话都没说一句的异性回家,实在是有些理亏。

虽然这栋大楼外表破旧,里面一开始也确实老旧得像一处鬼屋,但在凉子和室友将陈旧残缺的榻榻米、布满霉菌的天花板和拉门、总是短路闪烁的惨白节能灯全部更换,并给墙壁铺上防霉菌的壁纸和紫外线灯后,整体也算整洁。

就个人感受而言,能以每月七万元的租金在都心六区找到这样面积达一百多平米,环境清幽、自带停车位、拥有二室一厅、集成式厨房、独立卫浴、向阳窗口,步行三分钟就能到达车站、超市、便利店,除了没有暖气和空调之外几乎完美的房子,凉子觉得自己绝对算得上是幸运。

不过走进仅一平米的下沉式玄关,凉子正准备脱鞋时,她看到了八块榻榻米大小的客厅内,那些甚至有自己内衣裤在的散乱衣物,姣好脸蛋立刻泛起了蛋蛋羞红。

“啊啊啊啊啊,抱,抱歉,我,我马上收拾好,请你务必等一下!”

看到内部杂乱的客厅,凉子红着脸急忙脱下鞋子,然后反手就把和服少年关在了门外。

本来正捂着因灰尘而发痒的鼻子,夏目险之又险地躲开了迎面而来的大门,然后静静听着里面彷佛拆家一般的动静。

大概三分钟后,大门被重新打开,门后是面色泛红、制服微乱,有些喘气的凉子,她将一双棉拖鞋放到夏目脚下。

“请,请进。”

默默穿上这个人类女性递过来的拖鞋,夏目抱着刀,不言不语地走了进去。

身侧的人类女性脱下了被雨水打湿的外套,湿漉漉的头发粘在侧颊,西装裤和白衬衫清晰地勾勒出她腰部柔软的线条。

从对方身边走过时,夏目敏锐的嗅觉捕捉到一股混合雨水清新的清甜幽香。

在被柔和灯光照亮的起居室中,夏目却被窗外随风摇晃的玻璃珠吸引了视线,上面正收集并反射雨天微弱的光线,映出模糊的光斑。

夏目不知道的是,在他望着窗外雨滴发呆时,身后的人类女性也痴痴望着他的背影。

轻咬下唇,双眼湿润。

站在少年身后,看着他那被白色和服紧贴在身上的笔挺身子,全身都被对方的气味包围。

可以将属于这个少年的气味吸入胸腔,这一点让凉子感到莫名的幸福,以及由此带来的羞耻和愧疚。

虽然有好几种理由可以辩解,但将陌生的少年带回家,还是让凉子产生了诱拐无知的未成年少年的罪恶感。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房间内灯光幽暗、屋外风雨声响,更显此地寂静,唯有水滴从两人的衣角滑落。

无声之中,凉子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旖旎……

“……洗澡。”

微弱平静的声音混在风雨声中,让凉子没有能够察觉。

望着少年单薄的背影,凉子又回想起了他月光般宁静的双眼和清水般无澜的神情。

就像一张未被任何画笔染过的白纸,只是第一眼就令人印象深刻,并产生浓浓的保护欲……

和占有欲!

令其染上自身色彩,然后收藏起来,从此不再被其她人染指的强烈占有欲!

“……洗澡。”

“诶?啊?什么?”

回过神来时,凉子此发现少年已经站在了她身前,白净的皮肤似乎将周围都染白,唯有双瞳在黑暗中倒影着自己混杂了惊愕和呆滞的脸颊。

“我要洗澡。”

指着漆黑的浴室,少年用令凉子几乎沉醉的清脆声音重复,那声音似乎令人被了月光下静谧的微风吹拂而过。

“……我,我知道了。”

点点头,凉子深吸一口气,从少年身旁绕过,向浴室走去。

背对少年的那一刻,姣好脸蛋上随即泛起羞愧欲绝的红潮。

为,为什么他的声音这么好听呀!!

二十分钟后,夏目关上浴室门,将毯子和刀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脱掉湿漉漉的单薄和服,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从浴缸中内泛起的雾气在灯光下更显氤氲,不论嗡嗡作响的排气扇如何努力,这个狭小的浴室内都是一片迷蒙。

脚尖触水,随后急忙收回,夏目放出的尾巴和耳朵耸立而起,竖立的毛发显示出他内心的颤抖。

脚底伤口触及热水,随即传来一阵刺痛。

但夏目不管不顾,忍住全身跃入水中的冲动,缓缓将自己整个人沉入浴缸中。

那一瞬间,全身各处的皮肤传来微妙的灼烧刺痛感,让夏目闭上双眼,抖了抖猫耳,尾巴也在水下翻卷。

等到肌下的寒气尽数疏解,柔和的温热将身体包围,夏目也忍不住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虽然浴缸不及神社的浴池舒畅,水流也非从地底冒出的天然温泉,但仅仅是刚刚从寒风中脱离,让全身浸泡在热水中,那种从脚趾上涌到头顶的舒畅感就令人沉迷。

“……呼”

再次长舒了一口气,夏目伸手探出水面,指尖在水汽中摇旋,随即聚起点点淡蓝光芒。

虽然不知道在这种从铁管中流出的水中有没有用,但夏目还是决定尽力让这久别重逢的洗浴更舒畅一点。

光点不断汇聚,最后宛如一团流动的净水,随着夏目的手指在空中荡漾,最后散入水中。

清凉又温暖的矛盾感受流遍全身,彷佛将体内的疲劳缓缓洗刷殆尽,在这无人的空间中,夏目惬意地闭上双眼,抖动双耳。

“那个,衣服,我就放门外了。”

“……嗯。”

等到音量微弱但意义明确地回答后,凉子赶紧将衣服放到浴室门前,跑回起居室坐下,用力捂住自己的脸。

真是的,难道我被妖怪诱惑了不成?

刚才为什么有闯入浴室的冲动?

湿掉的西装裤和外套都被换掉了,凉子穿着一身法兰绒制的深蓝色睡衣,解开麻花辫后,半湿长发也披散下来。

随着动作幅度增大,后颈和脖子处的大片肌肤被裸露了出来,但此地只有一个正陷入自我厌恶中的少女。

不知过了多久,当屋外的风雨声已经完全停歇时,屋内的寂静才被打破。

忽然听到脚步声靠近,凉子将脸从手掌中拔出,下意识地望了过去。

拿着入鞘长刀的少年刚刚出浴,那套自己买的运动装穿在对方身上正合适,不大也不小,不长也不短。

湿润的长发披散着,少年身上还冒着水汽,本就非常白净的脸蛋泛着淡淡红潮,让凉子产生了一股将其咬在嘴中的冲动。

当那双湿润的平静双瞳望过来时,凉子再也不能控制自己,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朝着少年的方向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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