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卡特似乎觉得这很有意思，就那么看着她，偶尔歪歪头，眨眨眼睛。

伊奥也便跟着歪歪头，眨眼睛。

就像个有延迟的复制机一样。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大概半小时以后，伊奥毫无征兆地站起身，然后转头离去。

赫卡特没有阻止，反而欣慰地目送她离去。

离开牢房后，伊奥敲响了奥尔科特的门。

“进来，”奥尔科特正在喝麦片，“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我之后有些其他的事情，”伊奥直言相告，“奥尔科特先生请找其他的人吧。”

奥尔科特差点被麦片噎着。

啥意思，罢工？

“是不是钱给少了。”他沉声问道。

“没，我真有急事，必须要走，”伊奥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很抱歉。”

“等等，你突然说要走，我怎么找接班的人，至少给点时……”

“请奥尔科特自己想办法吧。”

伊奥脚步不停，直接走掉了。奥尔科特看着手里的麦片杯子，是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半晌，他叹了口气，拿上扫把进入零号监狱。

那只萝莉跑得那么快，肯定没来得及打扫吧。

走到牢房门口，奥尔科特开始扫地，顺便对里边说：“你的狱卒朋友罢工不干了，今天暂时由我来打扫和送饭。”

“嗯，”赫卡特淡淡回应，“我知道。”

“你知道？”奥尔科特停下手，“是你把人吓跑的？”

赫卡特没说话。

奥尔科特没得到回应，于是继续扫地。他只是觉得奇怪，白萝莉是魔女亲自要求找回来的，怎么现在又……

“奥尔科特，”赫卡特虚无缥缈的声音响起来，“皇家骑士团第五骑士，有‘帝国阴影’的称号，曾经是个衷心又努力的标准皇骑，把荣誉视为人生的唯一。”

“是什么，让这样一位骑士，变得对生活得过且过，应付皇骑的工作，就像枯燥的中年上班族一样呢。”

奥尔科特停下手。

赫卡特假装思考了一下，恍然大悟：“噢，大概是那次吧，岩花镇的‘不义之战’。虽然帝国封锁了消息，但在上层圈子，这件事的影响还是很大呢。”

“不过啊，要说这件事影响最大的，肯定还是对当事人了，”赫卡特摇头叹息，“帝国皇家骑士团派出两位皇骑，第五骑士奥尔科特，和他最好的兄弟第七骑士。可惜那场不义之战的最后，只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奥尔科特捏紧拳头：“你想说什么？”

赫卡特慢条斯理地伸了个懒腰，继续自言自语：“之所以派遣的人员中有第七骑士，是因为岩花镇正是他的家乡。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选择身死，来保全家乡的某些东西。”

“他死的时候，一定还有很多放不下的事情吧。而他能够放下一切，选择赴死，一定是把那些放不下的东西，都托付给了别人，”赫卡特微微低头，瞳孔向上凝视，紧紧盯着门外的人，“是吧，他最好的兄弟，奥尔科特。”

奥尔科特放开扫帚，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一口：“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你可以不懂，”赫卡特无所谓地歪歪头，“但是呢，第五骑士托付给他兄弟的到底是什么呢，让我想想，也许是某个家人？”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忽然扯开嘴角笑了：“是妹妹吧，奥尔科特先生，因为凭空多了个妹妹的关系，你现在对待年轻女孩的时候，也更加耐心和优待了呢。”

奥尔科特眼皮狂跳。

确实，当初见到伊奥德拉这个小丫头的时候，他总会想到好友托付的亲人。因为平时的习惯，对待这个年轻的女孩子，也不由自主地多了份优待。

原来是这个地方暴露了。

“不义之战后，第五骑士对皇骑所代表的东西，产生了厌倦，他的生活有了更重要的意义，就是替故去的兄弟照顾好他的妹妹，”赫卡特轻声叙说，“他想要满足妹妹的每一个心愿，譬如想去哪个地方旅游，得到什么玩具，亦或者……去大陆最高等级的学府上学？”

奥尔科特眼皮又跳了一下。

“大陆联合学院啊，那可不是个好考的地方，不过奥尔科特先生并没有气馁，他自己也看起了辅导书，想要助妹妹一臂之力。”

赫卡特忽然不说话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奥尔科特费力挤出一句话。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言，”赫卡特神秘地笑起来，“大陆联合学院每年只有几十个入学名额，其中特招十个，考核名额数十个。但所谓的考核，实际上只有唯一答案，不是你觉得答对了就答对了。”

“只有那些显赫的家族，能拿到考题的唯一正确答案，所以所谓的考核名额，其实也是内定的，考试只不过给你们做个样子而已，”赫卡特悠悠然道，“作为大陆联合学院的前任校董，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传言是真的。”

奥尔科特藏在背后的手，微微颤抖。

听魔女说了这么久的话也不动声色的他，在这一刻绷不住了。

“奥尔科特，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赫卡特低头凝视他，“不需要你跟任何人发生冲突，也不用你露面，对你的名誉和皇骑没有任何影响。”

“作为回报，我会给你那个唯一的答案。”

…………

伊奥来到凯恩斯的家门墙外。

作为一个因为污点而卸任的前炼金协会会长，这座小庄园曾经也有过风光，但现在已经完全破败。平时就很少有人路过拜访，现在到了最后的时期，整条街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伊奥轻易地爬上墙，翻身进入。

她摸了摸口袋，摸出一枚玉白色的骨戒。

那是魔女赫卡特的尾骨。

伊奥将它戴在食指上，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换到中指上。

……好像更不对。

最后萝莉一咬银牙，将骨戒戴到无名指上。

好了，万事俱备，接下来该做的——就是想一想，赫卡特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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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低头凝视，指微微低着头，瞳孔往上移，从斜下方看人。又称“库布里克凝视”，详见《发条橙》或《闪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