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半晌，他才想起应该说什么：“你你你说这些有意义么，我们到场的时候，只看见满地的尸体和你，你说他们是蒙面人，有人看到么，能给你作证么。”

这时，他旁边的同伴拉了拉他，小声说：“有的，现场还有两个活着的普通人。”

“……”

审讯守卫面红耳赤，支吾了半天：“那你不能好好说话吗，我们也是公事公办。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伊奥起身走到门口，停下脚步：“他们本来不用在那里。”

“什么？”守卫没听太清楚。

“我说，他们本来不用在那里的，”伊奥低着头，声音沉得像冰湖的水，“但是因为收到城主府的订单，为了给你们这些当差的人准备生活物品，他们才在那里。”

“你们，都欠她一条命。”

审讯守卫忽然觉得凉飕飕的，心虚地拽了拽领口：“说什么欠命，我们也很着急，没赶上吗这不是……”

伊奥已经离开了，没人听他的借口。

她没有返回牢房，或者回到家里，而是来到那个小商店。

门窗都已经破烂不堪，里边一片狼藉，还有一地的血迹没有收拾。

伊奥去敲库房的门，但是没人回应。

“叔叔，是我。”

库房的门小心地开了一条缝，看清是她以后，才彻底打开。

商店的男主人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

“谢谢你，救了我女儿……和我。”他声音嘶哑地说。

“抱歉，没能再早一点，”伊奥停顿片刻，“叔叔，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但是……”

他低头摸了摸门把手：“她想为这个城市尽一份力，因此才横遭祸害。我不想让她白白死去，剩下这些货，我会替她装完它们。等城主的人来接收以后，我就带着女儿离开朱恩堡。”

“好，那么明天下午装货好吗，”伊奥说道，“明天下午，我来帮你一起。”

男主人抬头看了看这个女孩，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救命恩人的要求，他还是点头同意了。

…………

距离最后的期限，只剩两天一夜，这种日子对很多人来说都很难熬。

但对于伊奥家的两个小女仆来说却不尽然，只要食物充足，她们巴不得什么都不干。

反正生活的乐趣还有那么多，发呆也很快乐。实在不行就跟大小姐拌嘴，非常快乐。

但是今晚，妮娜看见面无表情的伊奥，感觉有点不对劲。

“大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伊奥的声音很轻，“吃饭吧。”

伊奥的低气压很明显，饭桌上三人一句话都没有讲。吃过晚饭，伊奥直接回了房间睡下。

天渐渐黑下来，夜慢慢来临。

伊奥没有睁开眼睛，她依旧睡不着觉，但这次一点也不着急。

她甚至享受这种感觉，这种夜深人静，连空气都是冰冷的感觉，仿佛让人置身于散发凉气的镜子面前，直视自己的内心。

‘也许那个时候，史达琳终于明白，只有依靠不顾生死的疯狂，才能维护住脆弱的正义。那么你呢，你愿意吗？’

夜晚昏昏沉沉地过去，尤娜咂吧了一下嘴，睡得正舒服。

然后她就被姐姐叫醒。

尤娜睁开眼，只见妮娜坐在床头，一脸严肃地沉思着。

“怎么了姐？”

“尤娜，你没注意到昨晚大小姐那个样子么。”妮娜说。

“注意到了啊，可是我们也干不了什么。”

“不，我的意思是，”妮娜冷静地说，“每当大小姐有心事，夜里必定失眠，然后第二天早上就会不能按时醒来，工作迟到。”

“明白了，”尤娜费力地坐起来，“我们现在去叫她起床？”

可是，当两个小女仆困困地推开大小姐的房门，却吓了一跳。

“咿！”

“呀！”

伊奥坐在床边，穿得很整齐，淡淡地瞥了她们一眼：“你们来了，正好，我有事情交代。”

两个小女仆乖巧地坐到椅子上。

“大小姐你说。”

“接下来两天，我要去做一些事情，晚上可能不回来了。你们不用管我，该吃吃该睡睡。”伊奥说道。

妮娜微微一愣：“大小姐你要去做什么？”

“具体的就不说了，总之稍微有点复杂，和一些危险，”伊奥把钱袋子提出来，放到床上，“如果两天后的早上，我还没有回来，你们就拿着钱离开朱恩堡，别再回来。”

尤娜瞬间困意全无，张口想说什么，却被妮娜一把捂住樱桃小嘴。

“大小姐，你……能不能好歹说一下，你会去哪里？”

伊奥犹豫片刻，苦笑一声：“大概是城主府吧。”

“城主府？”

“嗯，所以如果事情最顺利的话，两天后的早上之前，我就能回来，咱们一起走。但是如果两天后我还没回来，你们就……”

“明白，”妮娜抢着说道，“人生有梦，各自精彩。”

“感谢大小姐为我们的付出。”尤娜也进入了状态。

伊奥扯开嘴角，微微笑了一下。

“你们两个啊，都到这种时候了，还不忘跟我贫嘴，”她翻身下床，“我走了，你们去睡回笼觉吧。”

她想了一整夜，做出了几个决定。

从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甚至有天生恶感的脾气很倔的人口中，能否套出想要的情报？

理论上是可以的，有一个人就做得到。

赫卡特。

而她需要做的，就是想想赫卡特会怎么做。

最后期限的倒数第二天，街上基本已经看不到行人，伊奥娇小的身影独自走在空旷的大街上，一步一步。

来到牢房，送餐，坐在旁边等候，一切似乎一如既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但赫卡特发现，这只萝莉坐在旁边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

赫卡特把餐盘放下来，与伊奥对视。一直好几分钟过去，她们都没有移开过视线，眼中只有彼此。

如果不是因为场合不太对，任谁来了，也会以为这里正在发生一场爱情。

这个时候，赫卡特明白了，明白了“含情脉脉”看着自己的这只萝莉。

她在观察，和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