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皱着眉头的拉什福德公爵，“老熟人”克里斯提娜提起长裙，行礼，“原本因为我跟某人的约定，我是不会出现在塔硫斯学院的。可是，某人大半夜里爬上人家的床，说是有些小事需要我出面澄清一下，所以人家就……”“咳咳！”

注意到一直站在身后的贝卡那凶神恶煞的目光，吴迪赶忙咳了两声，这才令开玩笑的克里斯提娜改口道：“所以，我就来了。”

“拉什福德，现在的你是不是很慌啊？”

“慌？我为什么要慌？”拉什福德耸了耸肩，莫名其妙道。

“的确，人又不是你杀的，你慌什么？”说完了这话后，吴迪转过身来对波普与莉莉丝说道，“孩子们，接下来我所说的话，即便有些匪夷所思，你们也得听进去。”

说罢，吴迪将目光放到了仍处在昏迷之中的维尔特身上，道，“如果你们经常杀人，亦或是经常与经常杀人的人打交道，等时间久了，你们便有几率领悟到一个可能之前都未曾听闻过的技能——戾气感知。”

为了让孩子们尽快理解自己所提到的这个技能，吴迪接下来便立马举例道：“比如，我想杀一个人，那么当别人提到这个人时，倘若在我的认知中他还没死，那么我此刻的戾气必定会立马加重。而拥有戾气感知能力的人，也能立马感知到这一变化。”

“嗯。”在自己的小管家还被绑在十字架上时，难为莉莉丝还能稍稍听一些听吴迪说话。“那么，我为什么要讲戾气感知呢？因为接下来的关键，就与戾气有关——”

“这两个关键便是，仇杀者的戾气与凶杀者的戾气。”

或许是同样没听过吴迪这套理论，连“暗界的女王”此刻也是靠了过来，听吴迪说道。“你们会问，都是戾气，仇杀者与凶杀者能有什么区别？想要理解这点，你们就得从仇杀者与凶杀者的身份来分析——”

说罢，吴迪指着波普道：“对于凶手而言，波普因为想要报仇，所以是仇杀者。”

接着，吴迪又指着维尔特道：“我们先假设，假设维尔特就是凶手的话，那么我问你们，维尔特对于波普父亲而言，是凶杀者还是仇杀者呢？”

或许是因为假设维尔特成了凶手，莉莉丝有些不大高兴，只是抿抿嘴，没回答；波普则是仔细思考了下，而后回答道：“凶杀者？”

“如果没有仇的话，答案确实是凶杀者。”

解释过了波普的答案之后，吴迪接着道：“凶杀者，便是在没有任何仇恨的情况下，仅仅因为物质等其它间接原因想要杀死对方的人。如果维尔特与波普父亲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话，那他的确就是凶杀者。”

看着莉莉丝的双眼一刻不停地盯着维尔特看，吴迪微笑着来到她的跟前，挡着她的视线道：“现在，就算我不说你们也该知道，降低戾气最有效的方式，便是杀人。那么……”

“倘若仇杀者杀死仇人后再提到仇人时，他原本高涨的戾气将降低至与平时无异，那么当凶杀者杀死同一个人后再提到那个人时，他的戾气将会如何变化？还会降低吗？”

说罢，吴迪转过身去拍了拍维尔特的脸说道：“会！”

吴迪这句话就等于是在说：维尔特就是那个做贼心虚的凶杀者！

“喂喂喂！贱民，你该不会是想说，自己就是靠着这什么戾气感知，才将我的小管家锁定为凶手吧？”说这话的时候，公爵看着吴迪就像在看一个正在表演的小丑一般。

在他眼里，再没有什么比这“戾气感知”更荒谬的了。

“公爵大人，别误会。既然只是锁定，我又何必拿出什么一定能堵你这嘴的证据呢？”

回怼一波后，吴迪接着道：“维尔特刚来学院的时候，我就很奇怪，作为一个实力碾压全场的强者，他明明可以轻轻松松掳走波普的，可他为什么非要解释一大堆并拼命贬低波普，威胁波普，只等波普主动跟他走，就好像……他根本就不敢强行掳走波普！”

在别人看来，维尔特似乎是胜券在手，这才在学院内慢吞吞地耀武扬威；

可仔细琢磨维尔特的磨磨蹭蹭，再结合今天拉什福德家族迫切想要带走波普的表现，前后矛盾下也不难得出，维尔特必定有他自己的难言之隐。

“嘿！就算维尔特与我们的举动前后有矛盾，这也不能证明……”“够了。”

这时候，克里斯提娜终于是不再沉默，开口打断了拉什福德的话，“拉什福德，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也应该知道暗界，就是不知道，你了不了解暗界的规矩？”

暗界敢作敢当，不喜欢别人诬陷，自然也绝不会去诬陷别人。

这也就意味着，一旦有暗界之人愿意出面作证，那她所讲的话就是不容反驳的证据。

“由于这件事发生在我接管梅塔硫斯城事务之前，本来我是没资格站出来讨论的，但是……因为当年参与过这件事的成员基本上都莫名身亡了，我也就不得不亲自前来，瞧瞧当年的雇主，活得怎么样？”

说罢，克里斯提娜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拉什福德，又转过身去，猛地掐了维尔特一把。“啊——是我干的！是我干的！”

“什么？”单纯如莉莉丝这般还猜不透维尔特这话是什么意思，早已洞悉一切的波普却已死死地盯着维尔特，攒紧的拳头因四指嵌入掌心而流血不止。

“小妹妹，你还听不懂吗？”绕过醒来的维尔特后，克里斯提娜来到莉莉丝面前，微笑道，“当年雇佣暗界协助杀死波普父亲的人，正是你身边的维尔特！”

“这……我不相信！”

维尔特从小就陪伴着莉莉丝长大，可以说除了波普之外，他陪伴莉莉丝的时间最长。

所以，莉莉丝对维尔特的感情并不亚于对自己的父亲。她也很难相信，陪伴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小管家，竟然狠心杀害了波普的父亲、养育自己近十年的养父？

“大小姐，我……”由于太过激动，维尔特此刻已是满脸通红，整个脖颈青筋暴起，“我也不想杀他！但是，大小姐流落梅塔硫斯城一事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这便是大小姐一生的黑点！所以……知情的人，要么成为拉什福德家族的一员，要么死！”

的确，一个公爵的女儿，若是流落在外长达十年，那其它贵族难免会对她留有偏见，不仅她将来注定要低人一等，甚至连说媒相亲都有可能因此被挑刺，被迫失去更多选择。

简而言之就是，维尔特不允许莉莉丝这块洁白无瑕的璞玉留有任何的瑕疵！

就算有，他也将倾尽全力将其掩盖——哪怕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不！这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直到现在，莉莉丝也不能接受维尔特就是凶手的事实，“维尔特，你告诉我，你是被冤枉的，你告诉我啊！你怎么可能杀我养父？你是跟了我大半辈子的人，你怎么可能这么残忍？”

饶是莉莉丝撕心裂肺地喊着维尔特的名字，维尔特也只是惨笑着看着莉莉丝，再没有别的反应。“所以，维尔特，你说完了吗？”

不同于莉莉丝，作为受害者至亲的波普此刻已是不再激动，面无表情的他缓缓伸出了右掌对准了维尔特，冷声道：“可以送你去死了吗？”

“不要！”莉莉丝刚想阻止，却听“轰”的一声，维尔特周身，一团火龙卷突然燃起，冲向天际，这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小管家，立马被火焰所吞噬。

“啊——大小姐，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啊！”

火焰里，维尔特的影子还在若隐若现，他的声音也依旧听得清楚。

“维尔特！”没能阻止波普后，莉莉丝竟要冲进火龙卷里，救下维尔特。“别去！”

莉莉丝动身之时，一直围观的贝卡赶紧出手拉住了她，令她只得留在火龙卷外，眼睁睁地看着维尔特在火龙卷里挣扎。

“波普！都怪你们！要不是有你们的话，我也就能一直陪在大小姐身边了！可恶啊！”

爆出第二句话后，维尔特的影子已是模糊不清，他的声音也开始逐渐变得沙哑。

“波普啊！波普……不论如何，你都得让大小姐幸福啊……”

维尔特最后这一句话，除了离最近的波普与莉莉丝以外，没有人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噗哈！”维尔特话音刚落，波普便已支撑不住，向前一跪后吐了一大口血。而他的火龙卷也在此刻逐渐消失，露出了被烧得焦黑的十字架。

当然，十字架上已是空无一人。维尔特，已经被烧成灰烬了。“哇啊——啊！”

看到维尔特消失，莉莉丝仰天痛哭，转过身来紧紧抱着吐血了的波普，一边靠在他的肩膀，一边却在捶打着他的胸口。

两个最亲近的人互相残杀，直到一方灰飞烟灭，这对此前从未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莉莉丝而言，无疑是一记沉重的打击。

而作为凶杀者最亲近的人之一，莉莉丝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波普了。

“波普，凶手出在我们拉什福德家族，我很抱歉。”

这时候，拉什福德公爵突然走了过来，一边扶起痛哭的莉莉丝，一边向波普道歉道。

然而，波普抬起头来却是瞪了公爵一眼。

“拉什福德公爵，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