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过了九州现存的二十四种语言,几万种密语,用五千多种方式排列组合,再结合无数典籍,三年时间,仍未参透其万分之一……我想也许是与仙人无缘吧,于是也就不坚持了,本来想着至少给后来者留下些笔记,造福后来人,但仔细想想,自己都没悟出什么来,谈什么留下呢,也罢了,尘归尘,土归土。”

江晚翻到下一页纸。

下面的字迹很显然淡了许多,似乎是持笔人即将力竭前所书。

“门派里的事,我也无心思再想,那些长老整日想的不是如何问道,而是怎么钻营,怎么争更多的资源,却不知是走了偏门,取了窄道,自取灭亡只是时间问题。那些妻妾,除了相互明争暗斗,就是教自己的子女如何讨好,只能是看在眼里,冷笑在心里……”

这张纸再次到头,。

下张纸的字迹更加浅,而且很明显是趴在地上写的,笔迹浅但印痕深,江晚都能感受到持笔人当时奄奄一息的状态。

“想来想去,这么多年的江湖,所谓名望,所谓威能,都是一场空,点着再大的灯笼,也只觉一场黑。”

这里隔了一行。

“唯一对不起也只有你了……我知道,就算我寻仙归乡,也再也等不到你给我熬的桂花粥了。唯一能给你做的,就是寻仙前将浑刀门屠戮一空。有时候想,如果一开始不去追求所谓江湖名声,仙途灵栈,我们会怎么样呢……至此也没什么其他好说的了。毕竟我们仅此一生。真希望真有所谓黄泉道,奈何桥,我们共饮忘川水,再聚今世缘。”

最后一行。

“恨今生习武练剑,愿来世莫入江湖。”

“恨今生习武练剑,愿来世莫入江湖。”江晚重复了一遍,将纸放下。

“好了别感触了……时间不多了。”款款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

“什么时间不多了。”江晚一边不解,一边询问“这个万界古书是你留的吗?”

“是。”款款轻应。

“那上面写的是什么?”江晚看着这些乱七八糟如同符篆的文字。

“其实什么都没写,我乱画的。”

“啊?”

“真正要藏的东西就在石台下面,你蹲下来把那个后面的土刨一点就能找出来。”

“哈?”江晚蹲下身,看着那个地方。

“万界古书是个幌子,下面才是我要藏的东西。”款款的声音有些急促“快挖。”

江晚感觉款款的声音不太对,一边拿着乾坤的剑鞘刨土,一边问。

“你怎么了?”

“……”

不多时,江晚的剑鞘磕到一个硬物。

他收起剑,用手摸土下的东西。

是块冰凉凉的,像是玉或翡翠一类的东西。

江晚将它取出来,扒开上面的泥,置于手心。

的确看上去就是块玉,质地晶莹,隐隐映着青光。江晚不太懂玉石这一类东西,但这怎么看上去也肯定是顶级的品质。

奇怪的是,江晚感觉它在自己的手里慢慢发热,从一开始的冰凉,慢慢接近提问,又渐渐散发着热量,再到有些烫手。

他感觉自己的眼睛离不开它了。

这块石头给他一种感觉,从触摸到这块石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上百年。

但江晚还残留着一丝理智。他的余光能看到洞顶的一块溶石向下滴着水,而这段时间仅仅是一滴的时间。

“别看那块石头,也别接触它,用衣服包住。”

江晚轻运乾坤,从衣袖处划下一段,包住这块石头,并且完全裹住。

即使如此,他也能隐隐感觉到,那块玉石似乎在诱惑他。

“这是什么?”江晚强忍住接触它的主动,抱起汤圆儿,克制自己的手。

“女娲石,又叫补天石。”款款的声音已经气若游丝“把它藏好,然后去阜都找下一块,它会指引你的。”

江晚点点头,收好石头。

“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现在快出山谷,多一天就多一天危险,实在不行也可以去找谈碧玉。”

江晚感觉识海里的款款已经虚弱到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

“款款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需要休息好久,刚才那个阵法……”款款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已经轻若薄翼。

终于,她的声音彻底消失。

“款款?”江晚喊道。

“款款?”

只有山洞里水滴的声音和汤圆儿喵喵喵的声音。

他突然感觉这个世界前所未有的安静。

江晚已经习惯每天在自己识海里啰嗦的那个声音。

一时间他居然有种回不去的感觉。

他好像已经不是很记得没有款款之前自己是怎么生活的了。

他试着回忆了一下,卖瓜,打鱼,总之就是想办法赚钱给妹妹赚学费……

现在妹妹觉醒了二品灵脉,肯定没有学费这一说了,申村一时半会也回不去……

自己该何去何从呢?

这么多年来,江晚头一次感到茫然。

一股躁动的情绪涌上心头,江晚踏出山洞 ,看着头顶高悬的声音。

先去阜都吧。江晚想着。在这之前要先出峡谷。

不过说起来……自己该怎么上去嘞。

用剑划下来,但是肯定不可能划上去。

款款也说这段是有阵法的,那就更不能走这条路了。

江晚只能把视线放回眼前,的确是有条路的,从洞的方向走一段,就有一个一线天的峡谷。

江晚走进那峡谷,很窄,但应该是够一个人过得。

天光从上面穿破峡谷,似有光又似无光,江晚不知道前面到底有多远。

茫然子。

江晚只能先试着挤进去,确实能走,但是速度不能很快,不然就会被突出的石柱划到。

“唉……”

江晚收好补天石,抱起汤圆儿,沿着峡光,一路向太阳的方向走。

他哼起款款之前经常哼的某个调子。

很古老很唯美的腔调。

江晚哼着哼着,又哼道申村乡谣常哼的调。

慢慢地唱起来。

“草巷口,打芦席,做窝积,闻着那稻花的深秋雨……”

“踏剑行,美香居,气碎山河酒作衣……”

“一年一年去,青衫屡屡齐,又见东山稻花雨……”

“何年方得归故里……”

……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