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时常道出一些逆耳的忠言,无论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能否承担主君的怒火。
而花希洛绯,也偏爱她这一点。
花希洛绯将手心的伤口握拳藏起,她现在的实力太过于弱小,一个普通血族轻易的鞭笞,便可以在她的身体上留下伤疤。
这更加证明了,花希洛绯离开真红之都的计划已然刻不容缓。
晚离开一步,便多一分的危险。
只是她还需将自己真正的忧虑向她那忠心而又正直的骑士小姐解释。
“贝蕾雅,难道你认为在我心中,外族的利益会高于血族的利益吗?”
“……”贝蕾雅一时语塞。
而花希洛绯接着道了下去。
“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但你也该明白,一味的掠夺永远成就不了一个伟大的种族。”
“这次攻打精灵族的翠金国度,我们血族各大亲王之间的联军损失惨重——当然,也收获了足够弥补这些损失的利益。”
“但比起过去摧枯拉朽的战争,你难道没有意识到,血族在这片世界的处境,变得越来越困难起来了吗?”
“明明是与精灵族的交战,我们却在其背后看见了人类帝国的圣光牧师、兽人族的战士与德鲁伊和他召唤的群兽,乃至于矮人族的工匠和他们炼金术的高级造物石巨人。”
“世界,慢慢在朝着血族的对立面走去,联合起来,成为一个可能短暂但绝对强大的联盟与整体。”
“过去的历史正在重演,我们血族,再一次成为了众矢之的。”
“只沉溺于眼前的繁华幻境,而不去思索种族未来的出路,是短见而愚蠢的!”
贝蕾雅闻言,顿时羞愧不已。
为自己误会了主君大人,同时也为自己的短视。
而后她猛然想到,主君之所以不愿意参与这次的战争,是否便是因为她意识到了世界潮流的变化。
而她想要做的,是逆潮而行。
是一场乃至无数场战争也无法创造的伟业。
真正地让血族成为一个伟大的种族,而不是在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中迷失自我。
重演古老历史中的覆辙。
血族,不该再成为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成为见不得光的虫豸!
花希洛绯缓缓摊开手掌,在贝蕾雅的面前展开,让她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一条鞭痕。
那道……堪称屈辱的伤痕。
“主君……!”
果然,自己还是想要把刚才的那个商人杀掉,哪怕因此遭到王都法律的处罚!
贝蕾雅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焰。
但更加令她不解的是,凭方才那个商人的力量,如何会在自己所忠诚的强大主君的手上留下疤痕!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却听花希洛绯淡然抑或者说释然地平静道,目光深远而令人动容。
“我曾经醉心于力量,以为拥有绝对的力量,便可以凌驾于所有的种族、制度、乃至于整个世界之上。”
“因此我不断地参与征伐、不断地寻觅变强的方法。”
“但我渐渐的发现了那道极限,不仅仅是我的极限,仿佛无论怎么努力,也到不了的程度。”
“还有力量的极限,强大的力量可以做到很多,但它终究有做不到的事。”
“我开始反思自己一味地追求力量,这件事究竟是对还是错。”
“包括血族,战争带来的只是胜利和利益吗?它同样带来了数不清的伤痛与悲剧。”
“我在短暂的成为真红亲王的生涯中意识到这道极限,作为亲王的自己,是有极限的……”
花希洛绯目光忽然定定地望向贝蕾雅,令她的灵魂也为之一颤。
“所以贝蕾雅……我不做血族亲王了!”
“我要寻找突破极限的方法,这可能需要我重走一遍变强的路。”
“我要寻找真正拯救血族的方法,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在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中饮鸩止渴。”
花希洛绯的语气沉痛,令人想到忧国忧民的侠士。
而她也确是这样做的,为此,她甚至放弃了一切,力量、权势。
“贝蕾雅,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了。”
“如今的我,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强大的血族亲王,现在的我,甚至连一个普通的血族居民都打不过。”
“我成为了最弱小的血族,我要……从头来过!”
花希洛绯的目光中闪烁着唯有大毅力者才能够拥有的锐利与不顾一切的目光,深深地打动了贝蕾雅。
然而主君的下一席话,却令她的心猛地发颤。
“我只将这个秘密告诉给你,贝蕾雅,因为你是我心目中最忠诚的部下,我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你始终守护在我的身前。”
“但如果那不过是你的伪装,又或者只是你安于职责的表现,你的骨子里依旧是个崇尚弱肉强食的血族……”
“那我没什么好说的,杀了我吧,成为真红之都新的王,我不会让我的姐姐追责于你。”
说罢,花希洛绯笑着望向贝蕾雅,表情释然,心跳却跳得剧烈。
这是她对贝蕾雅最后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