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奥犹豫了一下,小声说:“但这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不能听了就全信……”

“没关系,不过我已经完成了承诺,”赫卡特端正优雅地坐好,“现在,该轮到亲爱的你讲故事了。”

“我……”伊奥张了张小嘴巴,“真要讲?”

“当然。”

“……行吧。”

她搬了张小凳子坐过来,靠在墙边,漏个侧身给赫卡特。要讲心事嘛,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的表情变化。

“你总说我闷闷不乐……好吧我可能是有点不高兴,整天在哪里……但是你说我是有心事,这个我就……”伊奥皱紧眉头,“好吧可能也还真有一点。”

“就是吧,我来这里之前,也还是有个工作的,在一家采购公司干活……”

记忆随着萝莉嗓音清脆的话语,穿过时间,也穿过世界的壁垒,回到曾经那些天。

刚走出校园的少年,满怀着对工作的期待,虽然没有太过远大的抱负,但有着一颗淳朴的心——好好对待自己的工作,努力做到最好。

他做了一些时间,渐渐熟悉了流程,这时候领导交给他一个不大不小的活。

一个很简单的活,本来该轻松做完,不出纰漏,但是……

“我拿到货仔细一核查,好家伙,你猜这么着,有三分之一的货都是假冒伪劣,山寨作坊的高仿,”伊奥越说越起劲,“那我肯定不能干啊,直接就把单子写明了,哪些是正版哪些是高仿。”

赫卡特想了想道:“你的老板应该很生气吧。”

“那可不,何止是生气,直接逮着我一顿教训。说什么这是为了公司利益,什么社会就是这样子,”

伊奥樱桃小嘴叭叭个不停,看起来比她老板更加生气:“搞得好像我是傻子一样,社会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吗。”

“但是,不能说因为它是这个样子,所以它就是对的。整天在那里什么没有真正的对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搞得自己很有苦衷似的,”白发萝莉忿忿不平,“本质上不就是骗钱坑人嘛!”

“那你是选择跟老板对抗到底了?”赫卡特问。

“那当然,”伊奥露出一副骄傲的表情,“当时我就跟他说,你把工资给我结一下,明天我就不去了。”

“那你岂不是很畅快,”赫卡特歪歪头,“既然如此,为什么一直耿耿于怀?”

“因为他……他贱啊,明明错的是他自己,却骂我,说我是傻○什么的。”

伊奥顿了顿,放轻声音:“其实骂我也没什么,我无所谓,反正人都死……人都走了,到这里来了,那边洪水滔天也不关我事。只是他最后还跟我来一句,单子已经扣下了,会换成另一个人发过去。所以,零售店的老哥还是会收到一堆假货。”

萝莉捏了捏领口,心里有点难受。

“那老哥挺信任我的,那天聊生意聊得比较晚,还请我吃饭。”伊奥低着头絮絮叨叨,“他跟我说了很多话,说他的店不大,但是有不少固定的客人。平时顾客想要什么东西,都会拜托他进货来买。那次跟我们要的东西,也是几个熟客拜托他的,非常期待把东西拿到手。”

说着说着,伊奥忽然泄了气:“结果最后,到他手上的还是一堆残次品。”

“明白了,”赫卡特出声说,“没有阻止零售店小老板遭受损失,就是你闷闷不乐的原因是么。”

伊奥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有那些骗钱坑人的家伙,他们也该遭报应!”

“可惜事情并非如你所愿。”

“可不是嘛,唉。”

白发萝莉垂头丧气。

赫卡特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期待着发生什么吗,亲爱的。”

“啊?什么意思?”

伊奥被她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有点懵。

“朱恩堡是座很不太平的城市,处处都透露着问题,你选择留在这里,是不是期待着它发生事故,让你能够做点什么,”赫卡特说,“就像史达琳等待着一只落难的羔羊。”

“没,没有吧,”伊奥嘴角轻抽,“你别多想,我留下来只是因为奥尔科特先生给的钱多,我需要多挣点盘缠。”

“史达琳一直未曾走出那个屠宰场,你呢亲爱的,你是否也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个夜晚,”赫卡特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说,“是否同样在寻找一场救赎?”

伊奥苦笑起来:“不至于吧,我又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只是挨了顿骂而已。至于那个老哥,能做的我已经都做了,实在没帮到他,也没办法……”

“不只是挨骂和没帮到人,”赫卡特打断她,“更重要的,是你一直坚持的东西被打败了,不是么?”

“……”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善恶总会有相应的报应。你用你坚持的原则去对待事情,最终却什么都没能挽救,”

赫卡特换了个坐姿,声音变得轻飘飘起来:“年幼的史达琳终于明白,正义时常被邪恶所战胜。而亲爱的你,在那个夜晚也终于看清,原则于利益妥协面前不值一提。”

“你等待的不仅是一场救赎,也是为自己坚持的东西给予证明。”

“告诉我亲爱的,你会找到吗,在朱恩堡之中?”

伊奥下意识地张张口,忽然一股寒意袭上心头。

她怎么就被牵着鼻子走了,还差点给绕进去。

魔女真可怕。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但我的承诺也完成了,”伊奥用力甩甩脑袋,把刚才那些话甩出去,“可以让我走了吧?”

赫卡特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笑一下。

“当然,亲爱的,记得午饭时间回来。”

“我知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伊奥总算松了口气,忙不迭跑了出去。

不管如何,她总算是争取到“三小时工作制”了。

至于赫卡特刚才说的那些话……

“我才没那么爱钻牛角尖呢,她肯定是故意这么说,想对我进行心理控制,”白发萝莉高高举起双手,捂住小耳朵,“我什么都没听见。”

修炼,赚钱,带着女仆离开朱恩堡,去那什么学院查清自己的来历,这才是自己该做的事情。

朱恩堡这么大的城市,高手无数,我一个刚刚20级的菜鸟凭什么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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