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三段射击算灵光一闪,改良火铳算厚积薄发,那推恩令就算是妖孽了——擅长智计的老狐狸提出这一策还算正常,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提出这茬,这不是妖孽是什么?

而这位妖孽是自己生的,这就让淮安伯有些窒息了。

对于花满楼说的太祖五次北伐瓦剌未竟全功一事,淮安伯反而没怎么在意。因为这事儿虽然有点黑历史吧,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史书上都有定论。

因此,哪怕皇家听到这茬毕竟容易上火,但没人会拿这个当回事给人定罪,何况光兴皇帝本就仁厚,怎会因为这个就治花满楼?

所以,半晌后缓过劲来的淮安伯开始兴奋起来了。

这可是在皇帝面前大大的露了脸啊,而且还顺手替皇帝搞定了一波心事,有这一件事都足够花满楼在光兴一朝混得非常滋润了——简在帝心可不就是这么来的么?

人治的时代就是如此,甭管你什么出身,有什么阅历,只要皇帝看你顺眼那什么都好说,否则就是你再怎么才高八斗,不用你你又能如何?

总之淮安伯原本觉得花满楼只要别捅出漏子好生搞火铳即可,哪怕没能折腾出什么名堂都行,但现在看来他把儿子看得太低了,而且依着花满楼这势头,只要不作死,那么未来的成就至少要高过他这个当爹的。

所以淮安伯能不兴奋么?不得不说,应国公压力大,淮安伯的压力更大,毕竟淮安伯家这位是要继承家业的,可应国公家那位是要嫁出去的……

这往后淮安伯的压力骤减,他终于可以幸灾乐祸的说应国公嫁女是嫁祸于人……哦不,不能说,说了京卫指挥司就得比玄武卫惨了,但没事儿在应国公这老货面前显摆显摆可以有,扬眉吐气可不就是这感觉么?

淮安伯有心开口表扬儿子,可这么些年以来他都鲜少对花满楼和颜悦色过,忽然要表扬又怎开得了口?于是他无言的看了一会儿花满楼,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忙活了一天,你也乏了,用过饭后早点歇着吧。”

花满楼:???

身为一个严父,淮安伯很不习惯在儿子面前表露情感,但回屋后他顿时就老泪纵横了:花家后继有人,祖宗保佑啊!往后谁还敢说我儿荒唐?

便宜老爹没揍自己,这使得花满楼一阵庆幸:看来问题不大?所以那赵大叔是没问题的?

花满楼顺其自然又心安理得的将问题归结到这块儿,然后继续寻思自己的咸鱼大业。

炼铁是不可能炼铁的,浑身是胆都不能,所以全面改良只能‘遗憾的’搁置。而定装药啥的今日已经找到了好用的油纸,于是火铳的进步就只剩下打磨铳管了,所以过几日马马虎虎测试过后,感觉有点进步就交差,反正……

谁还能真来计较这火铳进步了多少?

尽快搞定后尽快回归,虽然玄武卫现在看起来非常讨厌,百户所公房还漏风,可安全不比啥重要?即便不能从玄武卫调离很是可惜,但机会总会有的,而且东街百户所的摸鱼环境良好啊。

一念及此花满楼的心情就非常好:“沁儿?沁儿!人呢?”

“来了来了!”沁儿颠颠的从外间跑进来:“少爷有吩咐?是饿了么?我这便去厨房瞧瞧!”

对于花满楼实践诺言好好的去当值这事儿沁儿非常满意,因此对花满楼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花满楼乐呵呵的捏了捏她的小脸,嗯,手感非常不错,这小丫头现在还有点婴儿肥呢:“少爷今日忙的够呛,着实有点饿了,让厨娘多加个菜,嗯,就加道咸鱼吧!”

“咸……咸鱼?”沁儿茫然的看着花满楼,都没顾上把他的爪子打开。

“没错,咸鱼是道好菜啊,而且兆头还好呢!”

花满楼听说过,咸鱼是范蠡发明的,而在战国时期盐这玩意还算金贵,所以咸鱼在当时只有范蠡这样的富人才能享用,这兆头简直不要太好——范蠡不但有钱,而且还娶了个史上都有名的美女,这兆头难道不好?

可沁儿却看着一脸喜气洋洋的花满楼,小心的问道:“少爷,那一日落水后,你没撞到脑袋吧?”

花满楼:“……没,怎么了?”

沁儿转身就走:“没有便好,最近总觉少爷莫不是撞坏了头,整个人都不对了,还吃咸鱼?传出去没得让人笑话!”

这年头,吃咸鱼的只有穷苦人家,有钱人是要讲究个鲜美的……

小丫头这态度让花满楼呆了一会儿,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又在变着法的扎心,不由得就气道:“……咸鱼招你惹你了?不是,你才头坏了!”

……

翌日一早。

说要上值,那必须就得上值,虽然花满楼很想赖着不起,但被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几次三番叫起床,花满楼的脸皮再厚也扛不住,而且还得人家服侍着穿衣啥的……

这带感……堕落的封建贵族生活啊!

睡眼惺忪的花满楼来到前厅时,下人们已经准备好早饭了。

落座后瞧了瞧边上的座位,花满楼疑惑道:“我爹呢?”

花家人丁稀少,吃饭的时候本就冷清,而独自吃饭的滋味就更不好受了,所以往日里淮安伯揍归揍,但只要在家,吃饭的时候他还是会陪着花满楼的,在这一点上淮安伯做得非常到位。

管家方伯道:“半夜宫里来人,说是今日要上早朝,所以老爷一大早便出门了。”

花满楼撇撇嘴,继而幸灾乐祸道:“还好小爷不用上朝,多遭罪啊!”

光兴朝往日里是三日一朝,比不得某些皇帝天天早朝,可即便如此吧,上朝也蛮不好受的:宫门凌晨五点开启,而官员们凌晨三点后就得在午门外候着,遇到雨雪天那更是酸爽,夏季还好,可冬天这大半夜的去上朝简直要人命。

还曾有位国子监祭酒专门写诗吐槽过这事儿:四鼓冬冬起着衣,午门朝见尚嫌迟。何时得遂田园乐,睡到人间饭熟时。这最后一句是精华啊,大意是:上朝不是人干的事儿……

可幸灾乐祸的花满楼浑然不知道,今日满朝文武临时遭罪,还就是因为他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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