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许真的是天赋,威肯总是带着一副苦笑的表情这样说。
在他漫长的前半生中,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真正擅长的事情,尽管他相信天赋是存在的,从生物学上这也是能说清楚的东西,有些人自出生以来,他们的基因深处就会嵌下比他人更加有相性的东西,例如运算,绘画,语言组织,在学校的学科只是小小的一部分,生活当中的种种方面也存在这个体系。
殊死战斗,是他从前想都不会想的东西。使用刀具,电磁,弩箭,绳索,结合自身的身体能力和判断力,像古代士兵一样战斗,现在已经成为了他的生活。是如何踏上这条道路,他也已经记不清了,复仇就是他的一切……这一切,必须要血债血偿。也许法律没有那个功能,那么就由自己来亲手实现。
他绝不承认自己所作所为之事是非正义的。
如果上天刚好赐给他一双精于杀戮的双手,他将不会浪费。
邹正禹双手同时向前伸,并将手腕交叉组合在一起,刀刃弹出,同时箭矢也已经准备就绪,他看见李清耀的表情空前的严峻。
邹正禹情不自禁地欣赏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将自己置身事外,反而是响着漩涡的中心向前一步,主动地担当起了自己对世界的责任。
有时候,邹正禹也对自己说,呼唤向他这样的人继续出现,也许正是自己存在的意义。纯黑的阴影并不认同伪装成光的烛火,他要的是真正的光明。
如果李清耀就是那束光,那么自己就是他的「试炼」。如果那束光连像他这样的阴影也无法驱散,更无法面对这个世界的恶意了。
邹正禹的肩部发力,手肘挺直,机关启动,弹簧装置发出“咔嚓”的一声爆响,锋利的刀刃高速地击出,化作一缕银光闪烁,穿透了黑夜,在路灯闪烁的光圈下忽隐忽现。
李清耀咬紧了牙关,他的注意力空前地集中,头顶的路灯闪烁的时候,刀刃就像是时不时地消失在空气中的曳光弹一样。他的手臂肌肉绷紧,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地捕捉着空气中的闪光,耳朵也在拼了命地搜集着面前的一切可以辅助判断的动静,大脑超高速地运算着,计算着时机的正确与否。
他的左手离开刀柄,向上滑动,托在刀身后方,并将它在自己头部的正前方架住,向上形成一个坡度。
空气中爆发出一声锐响,剧烈的火星爆开,将周围映得像白昼一般明亮。
巨大的冲击力从刀抵达手指,然后传导到手背,手臂,内脏,全身……但他没有受伤,刀刃弹射被他想办法架开了!
可是紧接着,冲击力从他的左肩传来,将他的身体向后一推,温热的感觉随之而来。
但是这一下负伤是在他的估算之中的,李清耀保持着被冲击力推得向后倒的姿势,像弹簧一下将身体顶了回来,同时他手上的剑已经反转了,他双手握住剑柄,剑身向下,仿佛要用手中的剑将大地贯穿一样狠狠地扎了下去。
这不对……尽管邹正禹已经命中了一箭,但是仍然未能阻止李清耀进行他的目的,而他的目的当然不是,不只是把武器**地里……况且为什么会把武器**地里?普通的武器怎么可能就这么**地里?眼前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了,这让邹正禹产生了强烈的错乱感,但是这一切毕竟已经无法阻止,他的身体已经开始继续行动,将箭矢装填进弩机中。
头顶的路灯熄灭了,现在能让他们捕捉到的东西就只有远方那不断腾起的火光,在他们的周围勾勒出一道橙色的边缘。
邹正禹完成装填后的一秒钟,毫不犹豫地在黑暗中指向李清耀所在的方向,与此同时,他听见什么东西裂开,蠕动的闷响。,就像是地震的时候听见的那种钢筋混凝土开裂的声音一样。
他发射了仅有的那支弩箭,箭头在空中反射了一秒钟赤色的光,便被黑暗吞噬了。他再也没有可以对对方造成致命伤的武器了。
可是,尖锐的感觉却不断地洞穿自己的身体,皮肤和肌肉……他紧急刹住了脚步,可是未知的,尖而细的东西已经深深地**了他的身体,并从背后洞穿出去。
他还在强行想向前进,可是速度却不断地变慢,变慢……
他的速度归零了,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都做不到了,移动手臂和腿部也不行了,温热的感觉从自己全身何处蔓延出来。
他已经失去了行动的力量,他感觉自己被数根像水晶一样的东西贯穿了,分别是右肩,左臂,右大腿和左小腿,都精准地避开了要害。
可是自己却没有这么想,他可是瞄准的心脏。
他听见面前的人依然手握剑柄跪在原地,眼睛也渐渐地适应了已经昏暗的光线,可以看清一些东西了,李清耀正保持着将剑插入地面的姿势,在他面前是无数跟破土而出的黑色固体。
李清耀缓缓地直起身来,并大口喘着气,他退后两步,撞在路灯上坐了下去,他的胸前有一支半没进去的箭矢,但是那里却还不是心脏,偏了一点点,从没进去的深度来看,甚至可能是被肋骨阻止了破坏他的肺部。
打偏了啊……
还是自己本就没想杀他呢?
这种转念之间的事他已经无暇去想了,他输了。
邹正禹低下头,放弃了一切抵抗。
“小叶……”他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小……”
他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马上就要去见她了,因为他自己并不觉得自己配得上见她。
但要问他是否后悔,他只能否认了。
尽管复仇的滋味就像被切断肢体后的一时麻痹,那种空虚难以言表,可他还是无悔。因为这一路,并无人陪他一同放弃。
不然就毫无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