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那一晚的故事,龙心语和他的关系相比从前多了一层特殊的意味,仿佛肉体的深度接触让二者有了羁绊,虽然因为训练他们并没有频繁见面,但在网络上的交流却日渐熟络起来,基本上每天都会聊上一会儿。

龙心语热衷于刺激迟海,具体表现为无时无刻在微信上发给他的那些少儿不宜的自拍,训练后大汗淋漓的胸口给他来一张,深夜里寂寞难耐的下体给他来一张,甚至和唐佳灏在事后也会给他来一张。对于这类消息迟海一概是沉默的,他找不到这种行为的应对方式,又被这种荷尔蒙气息爆表的东西弄得心烦意乱,干脆就设置了消息不提醒,然而龙心语一旦发现他长时间没有回复,就回挑衅地发起语音通话,迟海不接她就一直播,迟海一接她就挂断,搞得他很想把她拉黑,但是又碍于情面拿她不得。

你到底想干嘛啊?——他在微信上质问她。

想淦你啊——她这么回。

得了,这女人实实在在地将他作为炮友储备了,迟海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那一晚就不让她到自己的家,一种打开了麻烦之门的不详预感折磨着他。

在他为此焦头烂额之际,消失一个多月的钱玄同在夏末的夜里出现在公司的楼下,他依旧如往日那般靠在那辆银色的科迈罗旁,对他安然地微笑着,这笑容是他面对他永恒不变的馈赠,在略显凉意的深夜给他一种往昔与当下重合的既视感,一时间令他恍惚地像是回到了好多年前。

迟海走到他面前,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你总是加班到这么晚吗。”钱玄同说道。

“习惯了。”

“去喝一杯?”

迟海不回答,默默的拉开门,坐到副驾驶上。

“上个月可把我忙得够呛,我以前可从未想过做这一行会是这样的工作状态,每一天的档期都排得满满的,那些大人物急于让我占满每一块屏幕,我就像是一个泡泡,他们拼命对着我吹气...”他一只手撑着脑袋,有些疲惫地说着,像是对迟海说的,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害怕最终炸掉么。”

“会炸掉的,那是必然的结果,”他转过头对他肯定地点点头,“但是这个世界又需要这样的泡沫,在阳光下五彩斑斓的泡泡,可以吸引他们的视线,让他们暂时忘记沉重的现实,就算是泡泡炸掉的那一瞬间,也是大家喜闻乐见的,所以呢,泡泡炸掉,亦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你甘愿这样子走到头么。”

“对我来说如何走到头,都没有区别。”

这一次钱玄同没有带他去餐馆,而是将车开到了滨海大道,他从后备箱里取出一件迟海没见过的进口啤酒,两人在大道的观景台一罐一罐地喝着。

此时已过凌晨,海岸边偶有行人,海面上零星闪烁着浮标的红灯和渔火,像一双双茫然的眼睛,深夜风大,呜咽的陆风从他们身后刮向大海,带走夏末最后的余温。

今晚钱玄同的话很多,迟海一声不响地喝着啤酒,默默地倾听,他讲他工作中遇到的趣事,讲他在圈子里遇到的一些奇怪的人,时常说得自己都情不自禁笑起来,但迟海却单是看着右岸的那一盏灯塔,仿佛被那单调的闪烁催眠了。

那一件啤酒最终喝光,地上摆着那些罐子,被风吹倒一两个,骨碌骨碌地滚动。

“钱玄同,你以后别来找我了。”迟海突然开口了,令说得滔滔不绝的钱玄同一下子愣住了。

“怎么突然说这些。”

“你现在是公众人物,有自己的一套生活,时常花时间来和我厮混对你的影响不是很好,而且你病得很重,你最需要的是治疗,而我只会对你产生负面效应,你听我的,好好去看医生,好好爱惜自己吧。”

“是因为上次的事么。”

“...”

“那只是梦游症而已,发生那种事也是意外,你不用担心会伤害到你。”他解释道。

迟海摇摇头。

“这一个来月,关于你和我的事,我想了很多,我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很幼稚的,而你也是这样,我们总想着朋友之间可以像孩子那样仅仅因为看得顺眼就能成天裹在一起,但现实不是那样的,我们在不同的道路上已经走得过远了,如今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当然,我很开心你能记得我,依旧如往昔那般待我,但是现实就是我不再能以曾经的心态面对你,而你也一样吧。我希望自己可以平稳的在属于自己的道路上走下去,面对你我就做不到,和你接触只会令我产生多余的妄想,甚至让我嫉妒,结果就只会是痛苦,而你何尝不是?你就不能...”说到这里,迟海哽咽了,转过身子,“你就不能成长一点吗?你既然选择了走这样一条路,就不能把往日的一切放下么?我连她都放下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我们就不能在各自的道路上幸福地生活下去么?所以我请求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把我和过去的回忆放下吧,好好地治病,身体养得健健康康的,做一个带给大家温暖的偶像,而我,我会努力地奋斗,你不用担心我,如此一来,就好。”

风吹得越来越大,那些罐子全部都倒下,满地乱滚,向着各自地方向四散而去。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吗,”钱玄同沉默片刻,“如果你不喜欢如今的我,那么我可以转行,实际上,我并不是那么适合当明星呢。”他笑道。

“你...”迟海愤怒地转身,“你当我说了这么多是屁话么!你这种态度算是什么!”

“我是认真的。”

迟海感到一阵恶寒,那种不好的想法又从心底冒了出来。

“你他妈...该不会是基佬吧?”他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啊?”钱玄同一脸疑惑地歪头。

“我早就觉得你不正常了,莫非你对我有那方面的想法!你给我说清楚!”

“迟海,这误会恐怕有点奇怪了。”

“奇怪的人是你吧。”迟海一脸嫌恶。

“我不觉得我对你有任何的不妥,对我来说朋友就是这样的存在,迟海,我问心无愧。”

“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么!”

“我很理解你的难处,但不管你怎么想,我是不会放弃你的。”他认真地说。

迟海拦下一辆出租车,冷冷地对他说道:“该说的我都说清楚了,我们就到此为止了,望你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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