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下了丝袜，林无命开始仔细观察起师妹的情况。
确实如同马医师所说，师妹的膝盖，几乎已经完全被粉碎了。
这样的伤患无疑算是比较严重的，不过马医师到底不是那些混日子的庸医，这种程度的伤，还是能有办法治的。
但是马医师之前却并没有选择将她治好，其中的原因，林无命就不是很清楚了。
他是不知道，马老头好歹也是曾经的一代药仙，上万年不曾出手，这要是出手了，不能将这女娃子的伤完全治好，岂不是落了名声，晚节不保？
偏偏呆在那天道禁地，发挥不出半点灵气，他确实无法医治这女娃的经脉，所以索性也就不出手，交给自己那个便宜徒儿了。
虽然学习时间还是太短了，不过那家伙学什么都快，自己的医术，也学了个七七八八了，便是当代神农谷主，单论医术比起他恐怕也有诸多不如。
说起来，嘿，真要算辈分，那神农谷主还得喊自己这便宜徒弟一声师祖......
而正如马老所料的，真的实践起来之后林无命有些惊讶的发现，双膝粉碎而已，好像还真不是什么处理不了的问题。
将炼好的药敷在了师妹的膝盖上，林无命随即找准了角度，一指点在了师妹的膝盖正中。
“嗯哼——！”
一股剧痛顿时让何莹莹面色发白，闷哼了一声，却紧咬着牙关，什么也没有说。
区区疼痛而已，又能奈她几何？
林无命看了她一眼，他是故意没有提醒这丫头，接下来会很疼。
而且可不是什么忍忍就能过去的疼。
他动作不停，双指若拨弦抚琴，每每在她膝盖伤处点过，指腹摩挲而过，看似若清风拂水，实则记记势大力沉，将药力晕开到每一处精细的裂缝。
何莹莹已经疼的说不出话了，连倒吸一口凉气，似乎都成了一种奢侈，剧烈的疼痛几乎已经变为麻木，但是那药分明又带着几分微凉，似乎有什么唤神醒脑的成分，不断的刺激着麻木的神经，将痛觉再一次唤醒。
几乎是地狱一般的折磨之中，少女大张着口，却喊不出声，眼泪混着鼻涕，止不住的流淌。
林无命此时却根本没有在意这些，他只是十分认真的看着少女的伤患处，仿佛要透过皮囊，去看透里面破碎的关节。
马老说过，真正的医术，便是化腐朽为神奇。
他所用的药，都并不贵，但是组合在一起，就是生骨铸肉的良药。
只是药力难以渗透，需要一点帮助，他所要做的，就是以巧力化开药劲，让其恰到好处的填充进每一点骨碎之处，少一分则不济，多一分则浪费，每一点微小的细节，都可能是成败的关键。
林无命其实并没有多少信心，因为他此前没怎么实践过，所以买药的时候，也不像马老那般每次都刚刚好，而是稍微多买了一些，以备不测。
不过现在看来，这倒是多此一举了。
在仔细通读了固本培元功，并且成功筑基之后，林无命惊讶的发现，自己对于马老所教的医术，似乎又多了几分明悟，以前似懂非懂，把握不好的东西，现在好像也变得十分容易了。
所以治疗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最后，林无命一指自腿弯向上点去，少女的双腿本能的蜷缩，剧痛中带着几分异样的感觉，让她愈加有些难堪。
然而难堪的感觉还没过去，她便忽然意识到一个让人惊骇的事实——她的双膝，伴随着那一指，本能的弯曲了。
痛，很痛，但是，切切实实的弯了，而且似乎也并没有先前那种动一动便仿佛要生生碾碎骨末般的感觉。
这，就......好了？
何莹莹方才被痛觉折磨，有些神志不清的小脑袋彻底懵了。
哪怕是皇家御医，要治好这等程度的伤患虽然能做到，至少需要数日的诊治，完成之后，也还需静养数月，双腿才能真正开始活动。
这等医术，简直仿若药仙在世，那神农谷主，怕是也不过如此了。
“别动。”
师兄的声音，自耳边传来，何莹莹顿时浑身僵住，不敢动弹半分。
她本以为，自己这个师兄已经足够让她惊讶了，现在看来，她还是小瞧了师兄。
当世顶尖，不，是哪怕算上过去这四万年时间，也无人可比的修炼奇才，还是个医术堪比神农谷主的神医，这师兄，到底还藏了多少本事？
林无命仔细观察了一番她的膝盖，用指腹感受过她每一分骨节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了，之后两三日时间，还像以前一样静养，两三日之后，可以试着做些活动，最多一周，便可痊愈，和常人无异了。”
何莹莹本想开口道谢，想起自己如今满脸眼泪鼻涕的难堪模样，又觉无颜面对师兄，刚才的疼痛也仿佛依旧没有消去，经受了足足一个时辰堪比地狱的剧痛折磨，却连半声也不曾哭出......
少女有些绷不住了，她紧咬着嘴唇，也挡不住眼泪，“哇——”的便哭出了声。
一开始是抽泣，很快便变成嚎啕大哭。
有对刚才承受剧痛的宣泄，有对自己遭遇的委屈，有无颜面对师兄的难堪，驳杂的情绪交汇在一起，她哭的如此痛快，只觉憋了十几年的眼泪都在此刻一并迸发，太多的委屈和辛酸让她彻底的失控，哭成了一个泪人。
彻底释放情绪的皇女殿下，哭得像是一个孩子一般，林无命看着自己的师妹，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只能坐在床沿，默默的看着她。
不管怎么说，看这情况，她应该对自己没多少感激的情绪......吧？
林无命忽然有些拿不准了。
他发现自己好像有些搞不明白，自家师妹的小脑瓜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不过想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先不说此前铺垫了这么久，应该已经让她很讨厌自己了，治疗之前故意说了那样的话让她难堪，治疗过程中又让她那么痛苦，就算真还能有感激的情绪，最多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不慌不慌，问题不大......
林无命正这么想着，少女忽然便坐起了身，一把抱住了他，将发育并不算好的柔软紧紧压在他的胸口，哭的更大声了。
应该不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