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中学,位于T城南郊一条名为学前路的老街道。

附近有好几个建于上世纪的旧小区,也有不少农村自建房,两三公里还有一个以地王广场为中心的小商圈。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慢节奏、悠然祥和、却又历久弥新,不乏生命力的老街。

再说说第二中学的大概格局。

第二中学虽然位于马路边上,却并不如你们想象中的气派恢弘,更像是这一条古老街道中一座随处可见的建筑物。

学校左右两边都接壤着普通民居,不少当地人做起了小生意,学生钱,大家都懂,特别好赚。

不好意思。

差点儿又把话题扯远了,还是说回第二中学的内部格局。

自打学校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建成以来,学校经历了好多次翻新,唯独校门没有换过,不大不小,约莫八米宽,由纯铜铸造,喷上了黑色油漆,增添了几分历史的浓厚感。

进了校门以后,是一条笔直而平坦的校道,约莫二十米,两侧种满了木棉树,每逢三四月份,总是一片殷红。

在这条校道的尽头,矗立着一棵参天大榕树,枝叶繁茂,零落着大量絮絮。

这棵大榕树,据说已经有一百年历史,比我爷爷奶奶还要年长,光是树干直径都有五六米,即使已经被水泥花基围起来了,依旧有不少树根挣破水泥地板的束缚,暴突出来,弄得坑坑洼洼。

即便如此,完全没人会觉得这棵大榕树影响校容。

在无数第二中学的师生心目中,这棵大榕树也是学校的根。

旁边还立了一个石碑——落叶归根。

再说回这条校道本身,越过左侧的木棉树,便是旧篮球场;越过右侧的木棉树,便是田径场。

若是绕过了正前方的大榕树,便是行政楼,也称之为办公楼,基本上全校老师都在这里办公。

啧啧。

仔细一想,这应该也是设计师的诡计,竟然让行政楼正对校门口,仅仅隔了一棵大榕树。

过了行政楼以后,那就是教学广场。

教学广场分别由高一教学楼、高二教学楼和高三教学楼包裹而成,说得形象一些的话,大概是一个“凹”字,应该都能想象出来吧?

再绕过了三座教学楼以后,又是一个三四十米长的斜上坡,斜坡两侧都是学生宿舍。

过了斜坡以后,并列着三座建筑物,分别是饭堂、科技楼和艺术楼。

……

高一三班的军训地点位于旧篮球场的边上,非常靠近大榕树,大约只隔了四五米。

学校军训的流程其实都一样,非常俗套,先在太阳底下站半个小时军姿,然后练习军步,什么正步、齐步,最后练一整天的表演项目。

什么是表演项目?

每个班表演项目都不一样,有的班级是匕首操,有的班级是军体拳,有的班级是其他的项目。

杂七杂八,弄不清楚。

我也懒得去理会别的班级了,反正我们高一三班是军体拳。

练习军步的时候,一个班级四列,男女各两列,女生先走,我与何所谓在最后一列,肩并肩站在一起。

等待的时候,有些无聊,我对何所谓小声道:“无内鬼,来点军训笑话。”

何所谓接茬了,同样低声道:“小伙儿军训完,遇到歹徒,对着歹徒打了十六套军体拳,被砍了三十二刀。”

此话一出。

方才沉闷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过来,附近几个男生听见了,一时没绷住,笑出了声。

我天性顽劣,情绪管理有些差,也管不住嘴巴,全场笑得最灿烂。

然而。

下一秒。

我的笑容戛然而止,因为教官像是吃了火药一样,又像一头吃人的黑虎,怒气冲冲朝我走来了。

这是一名男教官,姓陈,姑且称之为陈教官,约莫一米七五,二十二岁左右,外省人。

他站在距离我半步之遥地方,上半身微微前倾,他的脸距离我的脸,还差不到一根手指的长度,感觉差点都要亲上来了,真恶心。

陈教官上来就是贴脸咆哮,一顿乱吼,不光吐沫星子往我脸上飞,早上似乎还吃了韭菜饺子,口气难闻死了。

他大吼道:“你!刚刚笑什么!?”

我的内心在回应“你吼辣么大声做什么”,嘴上却是唯唯诺诺道:“报告教官,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只是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陈教官继续大声道:“什么高兴的事情!?”

你们别小看我了。

我还真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初中那会儿,课堂上,没少顶撞老师,甚至有一次把一名年轻女教师弄哭了,搞得课都没法上了。

我其实也没多怕这个教官,本来不想惹麻烦,还是不想让人看扁了,得挫挫陈教官的锐气,也顺便在高中新同学面前来个下马威。

于是乎,我也高声回复道:“报告教官,我不想说!”

“为什么不想说!?”

“说了怕你不高兴!”

“说,我命令你,一定要说!你刚刚到底在笑什么?”

“我要说了,万一你不高兴,体罚我怎么办!?”

“我保证不会体罚你!”

“那我说了!”

“说!”

下一秒。

我眼看前方,神色严肃,眼神认真,摆出一副岸然正气的好学生模样,假装耿直,假装天真,实则阴险,以最大的音量说话了。

“报告教官——我笑你刚刚上厕所裤链没拉,门牙牙缝还有韭菜!”

音量极大,足以让附近几个班级的教官和学生都听见。

一听这话。

陈教官人傻了,老脸一红,连忙低头一看,检查裤链子;至于牙缝里的韭菜,他也检查不了,总不可能大庭广众之下剔牙吧。

事实上。

他的裤链已经拉了三分之二,一般人都不会计较这点小缝隙。

我其实很阴险,摆明了就是鸡蛋里挑骨头,让他出糗。

反正附近几个班的距离这么远,他们只能听声音,却看不到具体情况,肯定先入为主默认了我们教官就是没拉裤链。

果不其然。

不到十秒钟时间,不光是我们班哄笑一堂,其他班的人也憋不住,笑出了声。

一片吵杂之中,其中一道并不响亮、却无比悦耳的笑声尤为突兀,如同黄鹂鸣唱一般,传入了我的耳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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