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滚烫的油在碰到蔬菜的瞬间发出了爆响。

夏缇拉系着淡粉色的头巾和围腰,看上去倒是有模有样的。

“这是……猪油?”

墨染没忍住摸了一下从冰箱里拿出的一盆白色凝膏。

他很确定这就是一盆猪油。

“你们法兰曦亚人做饭也用这玩意儿?”

这还真不好说,毕竟墨染也不是什么美食家。

“哼,这可是我自己弄的。你以为我只会做西餐?”

“嗯……”

他也不在打岔,退到了门口。

在噼里啪啦的声响中,传来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夕阳最后一抹柔和的橘黄暖光,从窗口飘了进来,光芒附着在银色的长发上,温暖而柔软。

墨染突然扶住了额头。

强烈的既视感充斥着他的脑海。

时针往后不断拨动,他就像回到了那个时候。

那一切都还没开始之前。

如果时间在这一时刻减缓……

哪怕他知道这一切只是虚妄的幻象,与记忆重合的错觉。

“谢谢。”

“你说什么?”

夏缇拉突然转过身来。

“没说什么,你忙你的,我出去抽支烟。”

她脸上挂着问号,转过头去。

“锅里太吵了,你说话大声点。”

他明明说了句什么,但在回过神时人已经不见了。

“思乡症么?”

墨染站在屋外叹了口气。

他还是打算先走了,不等明天一会儿吃顿晚饭就出发。

心里再次泛起了一股惆怅感。

说不定真是想家了。

但自己真的有过那种东西么?

墨染寻找着自己的记忆。

好像有过吧……

不过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摸了摸烟盒,空空如也。

最后一支烟在回来的路上给抽掉了,一时间忘了这事儿。

“啧……”

想抽烟时发生这种事情总是令人很不愉快。

“先生。”

一根香烟递了上来,是炎国才有的牌子。

墨染抬眼望去,身边不知何时站了几人。

“你们干什么?”

这几个人有男有女,年纪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太多。

最重要的是看上去都是东方的面孔。

“呃,先生。我和同伴们都是来法兰曦亚旅行的。我们刚到这座城市,不知道有什好去处。”

“倒是都拖着旅行箱。”

墨染点上了烟。

“看起来您也是炎国人对吧?”

“嗯,好玩是地方我不知道。不过附近倒是找到了家不错的酒馆。”

“那真是太好了,您能带我们去一趟么?方便的话,我们可以请您一起喝一杯。”

陌生人稍微靠近了一些,他们的手都踹在兜里。

墨染眼角注意着一旁的屋顶。

那里闪烁着某种不太自然的反光。

他又看了眼这家小小的武器店。

“唉,好吧。这边走。”

在遇到夏缇拉之前墨染在马塞纳城小住了一段时间。

对这一片还是挺熟的。

墨染带着几个旅行者左绕右绕,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随便找了家酒馆。

“这看起来还不错。”

“你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么?”

这店里的内饰真不怎么样,寥寥无几的酒客坐在老旧的吧台上。

连酒保都是一张司马脸。

“先生,要是您经常睡在荒郊野岭的帐篷里,四周都是虎视眈眈的野生动物。您就会觉得有个暖和的地方喝酒很不错。”

几人坐上了吧台,点起了酒。

他们倒真的给墨染也点了一杯。

“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唐烨。”

“你好。”

“先生您是来法兰曦亚做什么的呢?”

“和你们一样。”

墨染头也没抬不假思索是说着。

噗嗤。

唐烨身后的同伴们好像听见了个笑话。

“喂。”

他招呼了一下笑声才逐渐停止。

“您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么?”

“杀人越货?”

“哈哈,先生你很有幽默感。”

“我看起来差不多。”

墨染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眼前这个叫唐烨的家伙满嘴和他跑着火车。

胡扯着一些动点脑子想想就知道是假话的故事。

期间不断有人推门进店。

都是两三个两三个的客人。

一开始还好,但随着客人越来越多。

那个死鱼眼酒保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

这破店今天生意这么好他一点也不开心。

反正那该死的老板也不会因此而给自己涨工资。

反而自己的工作量翻了几倍。

“看起来您离开炎国也有挺长时间了吧?”

“是挺长了。”

“有想过回去么?”

“没有,我对那里也没多少留恋。”

“真的么?”

墨染没有说话。

他握着酒杯,眼睛看着后面的座位。

一大半都已经坐满了。

那些新来的酒客大声嚷嚷着。

“十七……十八。”

他数着人数。

算着自己今晚生还的可能性。

“先生……先生?”

唐烨推了推他。

“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

“墨染。”

他说着,一只手划向衣兜。

“是真名么?”

“对你们有必要说假话么?你们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嘲杂的酒馆一瞬间安静了下了。

死一般的沉寂。

死鱼眼酒保还不知道为啥这些家伙都像是按了静音键似的。

“别动,把右手慢慢伸出来。”

冷冰冰的枪口抵上着墨染的后脑勺。

“你早就发现了,为什么要等我们收拢口袋呢?”

唐烨还是带着他的微笑。

“你们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墨染说着从夏缇拉哪儿学来的台词。

“哈哈,你真的很有幽默……”

墨染按着他们说的,把右手从衣服里拿了出来。

咔啦……

保险与拉环分离的声音。

一个圆柱形的金属棍从手中滑落,在木地板上弹了两下。

唐烨的脸色剧变。

“震爆……”

嗡!!!

极端的轰鸣与能刺瞎人眼的光芒从小屋中央爆发。

随之而来的是急促的枪声。

“墨染!墨染!开饭了!”

夏缇拉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中走了出来。

她做了一桌子菜,都是炎国菜。

某种意义上是专门给他做的。

当然所谓的炎国菜和前世的家常菜也没多大区别。

“人呢?”

夏缇拉擦了擦脸上的油星,太久没做炒菜了还把自己的手给烫了一下。

饭菜的香味溢满了小店,不过却显得空荡荡的。

少了个在沙发上坐着的懒狗。

“恰饭了!再不恰饭我就一个人吃了!”

她冲阁楼吼了几句,自己卧室的房门是开的。

这家伙不会私自跑自己卧室里去了吧?太过分了!

她踩着吱呀吱呀的破楼梯冲了上去。

稍微过了一会儿,夏缇拉又红着脸冲了下来。

手里捏着一张字条。

她几乎是一头撞开了房门冲到街上。

面对一片夜景,四下张望。

她也知道找不到他。

“墨染你个臭傻X!!!你马无了!!!”

腔正字圆的炎国话,路上的法兰曦亚人估计也听不懂。

只知道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声嘶力竭的吼着什么。

“好歹吃完晚饭再走啊……我这么辛苦做的……”

小小的声音淹没在风中。

字条:我决定还是今晚就走了,待在这儿挺无聊的。以后大概不会再来了,不过你放心,有机会的话给你寄明信片。

——墨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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