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凡人对仙人印象。
喜儿匆忙起身环顾四周,想要寻到那抹视线,然而并没有人注视她,仙人离开了。
心脏一沉,一股空落落的感觉填满了喜儿的胸腔。
难道,我让仙师失望了,我没有达到入门的标准?
等等!
不要走!
不要丢下我!
悔意上涌,眼眶泛红。
喜儿含住剩余的仙糖。
失落感被甜蜜冲散,娘亲充满鼓励的笑颜仿佛显现在眼前。
振作起来~
仙人赐食,定是包含某种喻意。
此物入口硬实微苦,而后黏绸浓郁,最后丝滑甜蜜,莫不是在隐喻修行之道,亦是先苦后甜,先阻后畅?
而能够办到这些的,唯有修行者自身。
不幻想他人的援助,切身体会艰难后奋进,才能在修行之道上披荆斩棘。
这就是仙师给我上的第一课!
“喜儿明白了~等待是被动的,仙师大人!喜儿立即就来找您!”
四周的草丛有被刻意扶正的痕迹,喜儿猜测仙师已经南下。
她裹了裹身上单薄的粗布衣,深吸一口气迈步追上,没走两步便觉小腿一紧,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
“啊呀~”
被套索拴住脚踝倒吊树下的喜儿手忙脚乱地挣扎,好一会才解开套索坠地起身。
这是……仙师布下的?
时间不等人,她没时间考虑这些,继续大踏步迈进。
刷啦~
没走两步,左脚又被绊绳拽住,一个前扑栽倒在地。
“呜哇~又,又怎么了。”
双手前撑,想要起身却使不上力。
身前被枯叶掩盖的地面,居然是一滩烂泥泽。
双手深陷泥泞,喜儿只好翻身,借助腰力拔出双臂。
呼呼喘气的她尚未来得及动弹,后背便传来异样触感。
衣服被不明物体缠住,无法轻易起身。
地里竟然埋着几株钩藤枝干,大量倒勾状的小型树刺扎住了她的衣物。
连番的打击让喜儿有些怀疑人生。
这,这就是仙家手段?
这些磨难,该不会都是仙师赐下的考验?
是了,这是入门考核的一环!
仙师大人!喜儿不会让您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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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无咎啃着巧克力,在树林中四处穿行。
陷阱的设置告一段落,为了预防可能出现的追击,还需要布置一些细节。
用树枝抹除脚印、通过原路倒退制造通往其它方向的足迹、沿途洒下甘松细屑形成诱导型气味、向其它地区抛石,制造鸟类骚动。
这些举动并非必要,那些村民未必会大动干戈追击一介陌生人,做这些,仅仅是出于习惯罢了。
“希望是我多心,那些村民一脸纯朴,不像是心存歹念之人。”
还未说完,一道稚嫩的呼喊声便将安静的氛围击碎。
“仙师大人~~~您在哪里,喜儿来找您了~”
夕无咎闻言,回首眺望。
远处的原野上,衣衫褴褛的女童步履蹒跚地奔跑着,身上挂满了陷阱和淤泥,手中挥舞着巧克力的包装纸。
那名女童为了追击,竟是不顾危险强行闯过了陷阱区。
“……”
夕无咎伸手探兜,摸到一个不大不小的破洞,应该是虚空撕裂所致。
“这一往无前的气势倒是有几分意思,不过,你的出现同样在我的计算之内。”
脚下生风,疾行于树林之中。
以他的脚力和先前布下的防追踪手段,甩开一介女童,不成问题。
逃脱中,夕无咎时不时回头查看。
女童依旧大声呼喊着,笔直接近。相比之前的盲目奔跑,现在的她,更像是锁定了自己在追击。
“好强的追踪能力,修真世界的人果然不能小觑。”
纵然有大长腿优势,以夕无咎宅男体质亦是无法逃得太远,二人忽远忽近,在追逐中来到一片倾洒月华的紫色草地。
这是名为紫背天葵的草药,具有解毒活血的功效。
夕无咎挥去脑内的发散思维,瞅了眼远处穷追不舍的身影。
女童体力已近枯竭,身形在摇晃中摇摇欲坠。
泪眼汪汪的眸子中透着一股向往,还有一股子绝望。
夕无咎驻足止步。
他看明白了,这个女童并非在追击自己。
她和自己一样。
是一名求道者。
……
月光下,喜儿强撑最后的体力来到仙师身旁,想要触碰那个存在,半途力竭而倒。
恍惚中,她落入了柔软而温暖的臂弯。
沉重的眼皮在闭合前,看到了远胜皎月的美丽容颜。
“仙师~好美~比娘亲~还要美~”
喜儿在呢喃中昏睡,脸上泛起甜甜酒窝。
夕无咎翻了个白眼。
他的易容面皮被白发女给扯烂,结果惹来一连串的麻烦。
以他的资质寻一处道门加入,扮作普通修士闷声发大财,才是最理想的选择。
多一个朋友,对普通人来说是多一条道路,但对夕无咎来说,却是多一份变数,会叫他平白消耗脑力。
“总之就是非常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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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日升,转眼已是天明。
九江郡东山旁有座乌山镇,镇中房屋多是乌檐乌墙,墙间大多栽有枣树,偶尔也有桃李夹杂其中。
乌山镇居民家境殷实,即便是下层矿工,只要吃得起苦,讨个婆娘热床头,甜甜蜜蜜一被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富余之下,生活节奏相对平缓。
待到午间,大大小小的茶馆茶肆便坐满了闲聊的镇民。
茶肆上方,正对着客栈的二楼。
窗沿坐着一名长相平凡的布衣青年,他啃着棕色硬块,饶有兴致地倾听楼下的对话。
“二十年前魔尊玖莲飞升,正道一片欢腾。谁曾想十年后,那魔尊竟携崩天威势归来。自此,正道衰落,魔道大兴。”一斯文男唏嘘感叹,忧国伤时。
同桌好友点头附和:“是啊,魔尊玖莲是上古以来,唯一飞升后下界归来的仙人。”
“可不是,自那日起,魔道仙人们扬眉吐气,行事越发跋扈。3大魔宗更是公然宣称,魔道才是天道正宗。”
二人的谈话没什么忌讳,此地是正道势力范围,魔宗子弟不敢轻入。
楼上旁听的青年食指有节奏地叩击窗沿,脑内千思百虑。
“我比白发女晚到10年……那片虚无空间中,时间流速几乎停滞。”
说罢,视线移向床铺上酣睡的女童。
“早知如此,应当宅在那里等白发女老死,今后就省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