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毫不犹豫，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同伴的安危吗，”安渡因朝奥尔加比了个中指，虽然他知道对方不可能看得见：“屑。”
“别废话了，照我说的做。维持这个空间很累的。”
阴影的面部剧烈变化了一下，即使没有五官，也能让人感受到它脸上的怒容。
听了这话，安渡因反倒觉得有点开心。他无赖似的把手往裤兜一插，慢腾腾地走到奥尔加身边，转头对阴影说：“累了？真是辛苦你喽。坚持不住就别勉强嘛，反正时间一恢复，大不了我被这家伙捶爆，你也跟着一起消失呗。”
阴影沉默着，安渡因能想象到他脸上肌肉搐动的样子——让B王吃瘪的感觉，真TM爽！
“以你的风格，不该建议我趁现在干掉这个男人吗？逃跑什么的可太low了。”
“你大可一试，但机会只有一次，而且我认为你会失败，”阴影平静地说，“你的对手根本不是人类，就算是全盛状态的你，应该也得认真应对。”
安渡因得意的表情收敛了一些。初次血月之前的记忆，安渡因虽然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全盛时期的自己是何等强大，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晶人之中竟有这样的存在吗？
自从巨塔建成，全世界绝大多数的魔法元素都被封印在塔内，这就导致塔都之外的空间魔力极为稀薄，几乎不可能诞生破格的施法者；武技方面，地面国家中又没有像赵家一样专注习武的古老家族，最强的战士也不过是个塔都改造士兵的水平……
不过，就奥尔加独自撞停大型客车的表现来看，他确实不比塔都那些战斗型天赋者弱。
“那个男人在龙血中浸泡过，身体素质已经远超人类范畴，并且对魔法有着很强的抗性……”
阴影似乎意识到什么，突然不说了。他摇摇头，自言自语地缓缓重复道：“魔法抗性。”
“怎么了？”安渡因好奇地问。
阴影没有回答他，而是苦笑着自拍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它转向奥尔加，大声说：“起来吧。”
就在安渡因摸不到头脑的时候，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在时间凝滞的空间中，奥尔加竟然无声又缓慢地站了起来！
这是除了安渡因和阴影之外，第一个能在这空间中活动的生物。阴影明明说过，在这片空间中他们是绝对安全的，周围的一切都会静止，相对的他们也无法对时停前不接触身体的物体产生影响——然而奥尔加就这么轻松地突破限制站起来了！
阴影由衷地称赞道：“对我的能力免疫却还假装中招，冲这份冷静和耐心，是我输了。”
奥尔加冷冷地说：“本来我没打算留手，但我发现克里斯蒂脖子上那把刀是没开刃的装饰品，所以想弄明白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阴影笑道：“我也不想啊，我才是被迫的好吧。”
“咳，准确来说是我不想。”安渡因纠正道，可是没人理他。
“你的身上有血月的气味，但你不是那种怪物。你是什么？”奥尔加直截了当地问。
“一个渴望复仇的幽灵？”
“那我们是同类。”
安渡因夹在两人中间，用力挥了挥手：“停一停停一停！二位B王，我已经见识到你们熟练的技巧了，接下来咱好好说话行吗？”
阴影依然把他当空气，奥尔加则飞快地瞟了安渡因一眼，脸上的表情竟有几分同情：“他还不知道？”
安渡因一愣：“知道啥？”
阴影：“不知道。知道了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安渡因又一愣：“不知道啥？”
“啊哈哈好累啊，今天就到这里吧，改天见。”
阴影生硬地中断谈话，啪地打个响指，化作一团烟雾消散。与此同时，空间中出现无数裂痕，镜子一样碎成无数片，时间恢复了正常流动。
“诶？”
安雯疑惑地放下手中的小刀，看看安渡因，又看看奥尔加，不解为什么两人好像都在一瞬间移动了位置。
对于阴影的做法，安渡因懊恼地哼了一声，接着转向安雯和克里斯蒂：“收了吧，穿帮了。”
“你刚才是不是……”
没等安雯说完，奥尔加便一言不发地从安渡因身旁经过走向克里斯蒂，安雯几乎是本能地抓住胸口的项链准备唤出枪刃，不过马上就放弃了。
“前线很紧张，别闹小孩子脾气。”
奥尔加没理会安雯，几乎是贴着克里斯蒂站定，低头责备道。
与刚才威胁安渡因时的冰冷语气不同，这时的他声音温柔和缓，仿佛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而这，反倒让克里斯蒂心中更加难受。
“你刚才说的，即使我被杀死也无所谓，是真心的吗？”克里斯蒂幽幽地问。
奥尔加马上点点头，给出了专业回答：“理论上讲，我说的没错，并且那些话能够有效瓦解对方顽抗的意志。另外，那时我已经发现他们两个是你安排的了。”
听过回答，安雯沉默了许久，接着与安渡因一样悄悄冲奥尔加竖起中指：“直男癌。”
克里斯蒂阴沉着脸，感觉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太可笑了，原以为在漫长的岁月中，身边的人一个个逝去，自己与奥尔加只剩下彼此，无论如何都不可分割；现在，克里斯蒂终于明白，自己在奥尔加心中不过也是个复仇的工具，可有可无。
“抱歉，打扰你的大业了，今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我保证。”
克里斯蒂强迫自己平静地说完，紧咬嘴唇不让眼泪流下来。她现在只想借个肩膀好好哭一场，但仔细一想又发现，一百六十九年后的今天，自己叫的上名字的人，除了奥尔加，就只有安渡因、安雯和小秋这三个刚认识的塔都人了。
她想起奥尔加阵亡化茧、自己第一次割腕前，上代巫女婆婆说过的话：
“让他去吧，生死离别不是最痛苦的。想清楚，我的孩子，如果你执意抛弃一切随殿下而去，到后来却发现他并不爱你，那才是真的地狱。”
那时的克里斯蒂对此嗤之以鼻，坚信自己的爱情坚不可摧。奥尔加的复活周期是169年，自己是13年，只需要自杀13次便刚好可以再见到他，这难道不是上天的眷顾？
一千多年后的今天，她后悔了。
克里斯蒂用力拉起安雯的手，几乎是把她拽走，并示意安渡因跟上。她知道，如果自己不管这两人，奥尔加一定会处死他们——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依然惦记着两条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性命，这种负责的态度与善良之心也是她被伊修国人民传颂至今的原因之一。
“等一下。”奥尔加在背后叫住了克里斯蒂。
一瞬间，克里斯蒂的心中紧张了一下，甚至预感事情会有转机、奥尔加那个倔强的家伙会低头认错。
可奥尔加只是简单地吩咐道：“帮我唤醒萨鲁法尔，下个血月前，我要看到巨塔坍塌的样子。”
“知道了。”
克里斯蒂的手攥紧又松开。现在的她与奥尔加之间，仅剩对伊修国的责任在维持着。
安渡因摇着头，神情复杂地跟上克里斯蒂，奥尔加却一把拉住了他：“你很危险，但我还想更多地了解你，所以不想死的话就呆在我身边。”
安渡因耸耸肩。自己虽然不想和安雯分开，更希望克里斯蒂遵守承诺带他去见小秋，但俘虏是没有提要求的权利的。
“允许吃瓜群众提个问题吗？”
“说。”
“你和那个女孩到底是什么关系？”
奥尔加看向克里斯蒂的背影，后者正偷偷地用衣袖摸眼睛。她身边的安雯发觉安渡因没有跟上来，准备返回询问，安渡因摆摆手让她先跟克里斯蒂走，之后再找机会解释。
“大概，和你跟那个修女打扮的女人的关系是一样的吧。”奥尔加眼中流星一样闪过一丝惆怅。
“冤家啊。”
安渡因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