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装疯,花满楼前世历史上有个很著名的家伙就装过疯。

据说他在大街上大呼小叫,抢人酒食,胡言乱语,睡在土里终日不醒,六月天坐在火炉边儿还喊冷,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

这货叫朱棣,装疯后没多久他就起兵愣生生把侄子的江山夺了,史称燕王靖难。

当然,《明太宗实录》里是没这段儿的,那么这事儿到底是有人构思出来的还是朱棣让人改了起居注史不可考,不过依着这位爷那暴躁的性格,估摸着这事儿即便有起居郎也不怎么敢写……

总之花满楼觉得自己没准还真能装个疯躲过这一出,待疯病好了后浪子回头忽然变成乖孩子,又或者直接变得才高好几斗,学富好几车,估摸着谁也都挑不出刺儿……吧?

但随后他又意识到:忽然间变成疯子……是不是有点浮夸?至少要等一个契机吧?而且不管什么时代装神经病自身安全都比较危险,前世会被送到疯人院关起来,这世界估摸着会被一群须发皆白神情飘渺的老头子用那么长的针扎脑袋,这万一扎坏,那……

那下半辈子估摸着就会被人用看智障的眼神关爱了,这特么更惨。

“要不……等几天看看情况再说吧?嗯,看看情况,先老实几天,然后情况不对就说自己被成婚给吓着……咳,被入伍给吓着了?或者是被爹给吓着了所以疯了?”花满楼心塞无比:“而且话说装疯要走哪个流派?阿巴阿巴?”

可求生欲极其强烈的花满楼没想到,随后的两天淮安伯早出晚归,并没有来找花满楼谈话,也没有提起从军或者结婚的事儿。

对此花满楼也乐得自在,虽然被禁足不能出门,但这并不妨碍他在书房里读读书,了解了解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

往日里前身被揍了之后多半会窝在书房老实几天,因而下人们也不会认为自家少爷变得讷于言敏于行了,见怪不怪,花满楼便乘此机会,简单的搞清了这世界是个啥样。

前世花满楼的历史成绩并不突出,但好歹也是文科生,‘夏商与西周、东周分两半’背的贼溜。因而听得大赵是个大一统国家时花满楼就知道自己处在个貌似平行世界的地界——前世是没有大一统赵国的。

而就史书和地图以及一些人文类书籍对比下,这世界历史跑偏是从魏晋那段儿开始的,眼下的大赵对应的时代大差不差是前世明朝。

更好玩的是,大赵的体制也和明朝相仿,包括臭名昭著的锦衣卫和东厂都有,只不过这儿的锦衣卫叫玄武卫罢了,这么看来……

朱元璋是从这儿穿越过去的?或者大赵高祖是明朝人穿过来的?

当然,许多细节上的差异还是有的,比如少了程朱理学存天理灭人欲的荼毒,这年头的民风颇像大唐,略为开放一些什么的。

总而言之,花满楼对比着这些差异,又寻思着自己怎样才能合理的逃过便宜老爹的毒手,就这么过了三天。

……

皇宫,养心殿。

大赵如今是七代目执政,年号光兴。光兴皇帝登基十一年,称得上是个勤勉的国君,此前已经有人宣称本朝是光兴中兴,足见这位皇帝还算是个得民心的主儿,称得上是一代仁君了。

光兴皇帝翻看着奏本,一旁随侍的则是司礼监秉笔、东厂厂公许大成。

依着民间的传说,这位东厂厂公的形象大概应该是那种半人半鬼阴阳怪气随便瞪谁一眼就能让其化成一滩血水的存在,若干年后的影视剧上就是那种祸乱朝堂屈杀忠良、一头白发带着长指甲宛若吊死鬼的老变态,可实际上这位长得还算忠厚老实,甚至还有些慈眉善目的样儿。

道理很简单,太监在外界不管多嚣张吧,可实际上就是天家的家奴,若是长得不够喜庆的话又怎会被安排在贵人跟前儿?

所以说妖魔化要不得啊……

总之,许督公这会儿佝偻着身子随侍在帝侧,一张老脸上满是笑容,瞧着非常之喜感。

“唔……”光兴皇帝拍了拍手上的奏本,淡然道:“御史高星弹劾淮安伯行贿买官,此事你可有听闻?”

身为东厂厂公、天子的耳目,许大成自然是每天都要将京里发生的事儿捋一捋的,以便天子随时垂问。

淮安伯的事儿他当然有听说,见皇帝问起这事儿他便笑道:“回陛下,有没有行贿奴婢不知,倒是前两日听说这淮安伯好像是要将独子送进军中,所以求到了荣国公那边儿……”

许大成当然不会把话说死,更不会顺着御史的话挤兑淮安伯,他只要将事实说出来让皇帝论断即可。

光兴皇帝看了他一眼:“将独子送进军中?这却是为何?”

“陛下,淮安伯那独子名叫花满楼,听说此子极其好赌,前几日还输掉了几十亩田。前些年淮安伯还张罗着给他找先生教他读书来着,如今估摸着读书不成,想必是要送进军中历练一番吧。”许大成笑眯眯的说道。

光兴皇帝凝眉道:“花卿家在京卫指挥司吧?何不将花满楼调到他手下历练,却去求荣国公将之送进三大营?”

许大成表情都没变:“这却是不知,不过三大营纪律森严,淮安伯大约是想请荣国公代为管教独子?”

光兴皇帝听得这话不由得就是一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近些年太子年岁渐长却日渐顽劣,朕为了太子也操了不少心耗了不少神,花卿家的苦处,朕知道。”

许大成连忙道:“陛下,太子殿下仁厚孝顺,岂是那花满楼那败家子能比的?”

这话他必须说,为的就是向下一代国君示好——即便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因为吧,大赵太子殿下也是个臭名昭著的主儿……

光兴皇帝斜睨了他一眼:“莫要瞎说,花家世代忠良,淮安伯也算是朕的肱骨之臣,让他听得你这么说,岂不是无端生了嫌隙?”

许大成连忙道:“是,是,陛下恕罪,奴婢心直口快了些……”

心直口快在一般人眼里是要不得的缺点,可许大成在皇帝面前必须要维持心直口快的人设,这是他的立身之本。哪怕他诡计多端狡诈奸猾也必须假装心直口快,不然你说哪个皇帝喜欢自己身边跟着个心怀拨测之辈?

而事实上,若不是狡诈奸猾之辈,哪个能坐上司礼监秉笔?

光兴皇帝叹息一声,又道:“你方才说,淮安伯就这么一个儿子?”

“回陛下,淮安伯夫人过世的早,他自己又不肯再娶,也没养侍妾,所以……”

“嗯。”光兴皇帝点点头,沉吟道:“罢了,你派个人去趟玄武卫,着北镇抚司在京中寻摸个百户……不,总旗吧,在内城找个总旗的缺儿给花满楼,唔……顺便去知会淮安伯一声吧。”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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