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人已经杀了，害怕也没用，不如着眼未来，想想怎么处理这些尸体。

强忍着生理性的厌恶，云如蹲在三具尸体旁，依次翻过了他们的衣裤，尽量搜出了他们所有的个人物品。

现金，银行卡，手机，证件，钥匙，还有枪。

稍加思索，云如把枪和手机揣入身上。她现在身无分文，钱是最基本的需求，除了现金，手机也可以卖掉换钱，刚好三人的手机都设置了密码锁，不必担心被人查出手机主人的身份。

银行卡和证件她选择将之碾碎，彻底销毁，因为这两样不仅用不到，还可能暴露发生在这里的凶杀，钥匙也被她掩埋在垃圾山里，避免被人找出后比对得出死者的家庭住址。

至于枪……她只保留了一把，另外两把只是取走了弹匣作备用。

“子弹总共十二发……足够防身了。”

云如想试试能否在时停期间射击，只是还没扣动班级，脑海中那个少女主动冒出来阻止了她：

“请停下，不建议在时间停止的状态下使用热兵器。”

“咦？又是你？”云如一闭眼就能看到少女紧张兮兮蹲在她旁边的样子，“我怎么不能在时停状态下开枪了？”

“时停状态下，就算扣动扳机，枪中的火药也不会立刻引燃，因为时间被停止，热量的传导也跟着被停止，所以子弹不会立刻射出枪口，而是会留在枪膛内，直到时停结束后才射出。而且连续扣动扳机多次，很容易在时停结束的瞬间引起过热，导致炸膛。”

云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对枪械懂得不多，不过大概的意思她还是能理解的。

“总之就是说，时停期间没法使用热武器吧？”

“就是这个意思。”少女点头，言语中带着欣慰，“第一次使用能力就能连杀三人，你的个性和‘The World’非常契合，我承认你是我的第四任主人。我是女娲，从今往后，我将听从你的一切命令。”

“女娲？第四任？等等，我先捋捋。”

望着这个片衣不着的少女，云如满脑子都是问题，她想问的太多了：你是谁？这种停止时间的力量从何而来？我还有没有机会改变现在发生的一切？

“我知道你想问的很多，先不着急，主人。我们可以边走边说，也建议你先处理好现实的麻烦。”

现实的麻烦么……云如看了眼尸体，头疼地扶额。

“他们会选择在这里杀我，本就意味着短时间内这里不会有外人到来。我记得他们有提到过焚化炉，不过我对这里的构造一无所知，就算找到焚化炉也不知道该如何运作，万一整出差池引来外人就糟糕了。”

思来想去，云如决定先把尸体掩埋在垃圾堆下方，尽量避免在有人踏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他们。而后她脱下了尸体身上的警服，这样就算被发现、仅靠私服很难判断他们的身份。

“销毁这些警服，外加银行卡和证件……不够，还差一步。”

望着尸体扩散的眼球，云如略作挣扎，最终下定了决心。

她掏出刀，将三具尸体彻底毁容，随后再埋入垃圾堆下。

“破坏掉他们的脸的话，就算被找到，要进行DNA检测也需要时间，而要把尸体和我联系起来又需要消耗时间，这样我就能至少多出好几天的时间逃脱警方斡旋。”

市长的脸浮现在她的脑海，赵庭云……把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的错！

她要到上层去，她要亲自找到赵庭云，讨个说法。

“凭借这份停止时间的能力，就算是我，也未必不能做到！”

终于处理完尸体，云如可算擦了把汗。当然了，她很小心谨慎地避免留下指纹。多亏了这一地的垃圾，她想找个用过的塑料袋或者布料盖住手指轻而易举，接着只需要将之带走即可。

结束这一切之后，她慢慢摸索着，朝出口的方向走去。

这个地下垃圾场并不大，说到底只是个堆满垃圾的地下室而已，谈不上多复杂隐秘。回到地面的过程基本没受到阻碍，只是偶尔会遇到前方有人经过的情况，这种时候借助时间停止就能轻松躲过他们的眼睛。

在她潜行的过程中，脑海中自称“女娲”的少女嘴巴也一直没停下来：

“你的能力The World可以将时间静止，连带整个世界的力、热传导、惯性、化学作用等都会被停止，只有你本人依然会受到这些物质的影响。比如在停止的时间中，就算把一只老鼠丢进开水里，它也不会立刻受伤，因为热量并未传导到它体内，但是假如你本人把手伸进开水里，你马上会被烫伤，因为时间停止并不会影响到你，所以任何力、热量等只要触及到你，就会解除时停，开始传导。”

“时间静止的本质是把某一瞬间的内容延长。你现在所能停止的时间只有两秒，意味着你可以在某一瞬间内比其他人多出两秒的活动时间，也就是多做两秒的运动量。比方说，把一把小刀扔出去需要消耗0.5秒，把椅子从一端搬到另一端需要消耗2秒，而拆卸一把手枪可能得消耗三十秒甚至更长，因此你的时间停止最多支持你搬动椅子。”

“你也可以用你刚才用过的那招，连续时停——将每次时停期间的冷却时间压缩到最短，大约2秒左右，不过这样做非常消耗体力，对精神力也会有影响，用俗语来说就是sanity会下降。你刚才之所以突然反胃呕吐，不仅仅是反感杀人，还有连续使用时停带来的副作用。”

一次时停两秒，可以连续时停、但会有副作用，时停期间仅有自身能与外界产生交互……云如基本明白时停的要领了。

躲开门口保安的视线，云如大摇大摆走出了垃圾场，谁也不知道其下已经掩埋了三具尸体。

走出大门，云如用力吸气……好浑浊，不过比起地下垃圾场还是清新不少。

抬头望天，摆在云如眼前的是一个看不到尽头的巨大金属盘，这便是她一直所生活的“平民区”的地面，金属盘一眼望不到边际，比之平民区头顶的贵族区地面，更低矮、更宽广、也更冰冷深邃，因为地下区的穹顶上没有安装模拟正常天空的电子幕墙，因此从这里看上去，天空永远是墨一般的深黑色。

在这里，照亮世界的，是琳琅交错的各色灯光。

窗户里的灯，街边的路灯，霓虹灯，广告看板的光线，还有车灯，街边店铺的灯光，高楼大厦上的LED灯，它们闪烁着或金色、或深蓝、或鲜绿、或血红的颜色，彼此交织，有如狂乱的立体主义油画，描绘了一座终年不见天日的地下都市。

云如忽然意识到，这个地方……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贫民隔离区”，也只不是旧时代遗迹这么简单。

一座城市，永远没有日光，永远处在黑夜中，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终生只能面对着四面八方的光污染，在无边无际的钢铁囚笼中承受着永恒的暗无天日。

这里即是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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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朝歌的下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