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不能沦陷,千万不能屈服……否则……我已经很对不起她和他们了,我没能力也没理由改变其它人的想法,但我理应有权坚守自己的立场……

无论如何都不应改变自己的信仰,“所有珍贵的东西都会在无节制的交换中变得廉价和低劣,而信仰更甚。所以,请不要轻易丢弃这来之不易的朝圣之权,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眼前的空洞斑点还未被完全消去,大脑依旧有着隐隐的晕眩感。

玲玥又一次回想起安凯瑞的神谕,想起她立于万人之上时的雍容、高雅、圣洁,还有令人无词形容唯有以膜拜作为回答的气质,这些都是那些东施效颦的异端无法企及的高度。

也正是有了这些品质,才使乐衷于黑夜的生命之神成为了众人俯首的对象,穿上一袭黑色的斗篷成为将她日夜歌颂的教徒……

至少玲玥是这么认为的。

当她沉浸于“生命”的思绪重新飘荡到教皇的祷告中时,冗长的宣讲已经告一段落,其它教徒已经开始陆续回到原来的岗位上,教皇唯独留住了玲玥。

“你怎么还是这身打扮?看来乌登他们也不是尽责的人呐!”教皇缓缓走下台阶,轻巧得听不见脚步声——也可能是其它杂音盖过了他的前进,直到他下到比玲玥刚高一个头的位置时,玲玥才意识到他的存在。

教皇接着劝道:“你刚刚并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这,我想我并没有看走眼。机械可不需要这些无用的思念,它们是真正的彻底的糟粕,只会使你的精力涣散,助长你的惰性……”

“您说过会允许我这么做的——”玲玥抬起头,强光在视线中留下的阴影已经散去,她强迫自己抬起头与教皇四目相对,而不是紧盯着地面,但即便如此她也无法透过那张眼部开口小得出奇的面具里得出任何关于教皇意图的结论。

除了同化……

“我理解你的想法,我也很同情你,但你要知道,这种做法在教义上是大忌,我有义务让你们履行好应尽的义务。而且——我是在帮你——和你们,我这是在为你们考虑。

‘投身于黑夜温床的人是会惧怕光明的’,安凯瑞为你们灌输了太多太多错误的思想,让你们误以为生命便是神王与神之下最美好的物——”

“呵……你管囚锁叫‘光明’?都是失去理智而自甘低人一等的狂徒,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一个并非出自二人之口的声音在已经变得空荡的教堂里传开,玲玥对这低沉而空洞的声音感到耳熟,然而四下张望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不要看向其它不重要的地方!先看着我,听我说完——”教皇双手拽住玲玥的肩,迫使她把转向别处的头又转了回来,“神明与生命之间还隔着机械,我已经不止一次地说过那是源于生命而高于生命的存在。

但事实上,我们这里也找不到一个纯粹的机械,大多数人都只是滞留在了机械与生命的交界点,然后就日复一日的原地踏步。

我从你们身上看到了希望,因为你们都对神明怀着发自内心的虔诚,这让你们更有潜能来超越那些不求上进的东西,何必固执于那些在遗忘边缘的残像呢?

你身为一个神职人员——曾经的神职人员,应该要比其它教徒更有这份觉悟,更能明白‘接受’的重要性,你应该带头成为其它教徒的榜样,千万不要断送了通往辉煌的路。”

“可是……好吧……我尽力试试看……”回答是很敷衍的,玲玥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放弃了反驳,她知道无论争辩的结局如何都是对她不利的。

教皇意味深长地叹着气,示意玲玥离开:“回去吧,希望你能看开点——我,等待着你想通的那一天,别让我失望。”

留下一句寄语,教皇转身打开身后的暗门,独自离开了。教堂偌大的广场上只剩下了玲玥一人,在她耳畔此起彼伏的是教徒们工作时发出的敲击声,和敲击声撞上金属墙后发出的回声。

“不好,现在乌登他们已经开始工作好久了……我需要赶快回去,不然会拖累他们的!”

玲玥转身跑向盘旋而上的楼梯口,却不小心一头撞在了一座巨大的雕像上。

雕像刻的似乎是一种动物,它长着长而向上弯曲的牙,耳朵大得夸张,鼻子也长得夸张,四条粗壮的腿撑起庞大而带有无数褶皱的身躯,显得十分畸形,向上望去,顶端似乎还坐着一个衣着怪异的人。

“劣等生灵?这种制度森严的地方怎么会留下这些应该被遗忘的东西?还是说……他们把它视为了某些神圣之物?”玲玥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百思不得其解。

最令她诧异的是,这么大一尊雕像,就摆在广场正中央,而她却从未察觉过……

诧异归诧异,时间不允许她做太多无用的思考,疑惑之余,她还是绕道爬上了金属楼梯。

“真是奇怪,那些病态的,不合乎常理的事物,是什么时候开始被奉为真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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