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条信息的发送出去,神野惠也是稍感松了口气。
当然并不是对于目前尚未清楚的情况感到放松,只是觉得有些东西能够坚持下来,确实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吧……
不论是三年前司伊月独身离开故乡,还是后来的她义无反顾的紧随而来,都恰好验证了这一想法——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需要去坚持自己的目标就好了,至少对于自己来说,那并非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我能听听看您的理由么?”
良久的沉默过后,神秘人发来了这句有些意味不明的回问,似乎很是想要知道神野惠如此选择的原因。
不过神野惠也早已料到了这一点,随即开始向神秘人一一分析起其中的缘由来:
“起初我的想法是,假如是伊月哥哥,会不会去选择最为稳妥的第一个选项,毕竟伊月哥哥一直以来都是会去追求最完美的解法,当然也会作出最为稳妥的选择。”
“而第一个选项不仅能够确保我们不会被其他结果影响,甚至于还保留了前往决赛的资格,这样思考下来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一长段的信息刚是传达过去没几秒,神秘人那边便是迅速的发来了追问:
“那么您为什么还是选择了第二个呢?”
神野惠见状面露讥嘲的撇了撇嘴角,随后满怀自信的回信道:
“那是因为,这些都只能在完全建立在可信的基础,以及在十分理解想情况下才得以完美实现,然而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
说到这里,神野惠心头不自觉的引动了一丝揪痛,但她还是勉强的说出了那个曾经不愿提起的事实:
“母亲的决定,其实并不能对我产生任何影响。事到如今不论对于我,还是伊月哥哥来说,这些教训我们是不可能再去吸取第二次了,所以单从这一点上就已经可以确定下来了。”
“但是您有没有想过,如此执着下去依然是会收到神野教授的阻碍,即便如此您还是要做出这个选择吗?”
神秘人仍是不依不饶的追问其言,显然神野惠的观点并不能够完全说服他,必须要给出更加合理的解释来才能确定这一选择。
“即便如此,我也会抱着必然的决心继续走下去,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都不能阻挡我向前行进的信念。”
神野惠不假思索的回应道,心底似乎是卸下了某个悬挂已久的重担,脸上也是难得显现出了几许释然的神情。
“如果司伊月先生与您的选择并不相同,您还会这样认为么?”
“没有如果。一直以来我们都是以此而作为‘目标’的,也是我们共同的‘目标’!所以,只要是伊月哥哥,那他就一定会跟我做出同样的选择……”
“所以,她就是这么说的了。”
处于暗室里的司伊月听完了神秘人的复述,他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的愣在了原地。
而他如今安然无恙的待在这里,也足以证实了他们两人的选择是相同的——
都想要去为了最后的比赛而竭尽全力。
“不过我到没想到的是,居然在这里能先一步凑齐拼图,你们还真是让我感到意外啊……”
意味不明的话语再度传达而来,不过还没等司伊月作出询问,神秘人忽而用起平常的话音接着说道:
“你的位置我已经发送过去给她了,在她找到你之前的剩余时间,也就只能交给你们了……”
话刚说完便是传出了刺耳的电流声,司伊月有些惊然的望着声音的发出处,似乎从一开始神秘人并不存在于这个房间内,而只是在通过话筒向他传达信息。
“喂,你到底想干什么,先把我放……出去……”
司伊月的声音逐渐减弱下来,并非是他不想将话说完,而是如今呈现在眼前的一幕,实在是有些令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门缓然打开的那一刻,微弱的亮光也顺势从室外照了进来,而走进室内的那两人,却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的了。
“父亲?森田教授?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尽管司伊月此刻有感难以置信,但他还是对此抱有着重重疑惑,甚至于根本无法理解父亲和森田教授会出现在这里的情况。
虽然司伊月先前是有觉察到一些的不对劲,但也只想到了或许是有关于当时他向森田教授主动提出的“请求”,便想着跟森田教授确认一番。
只不过这个想法还未能去亲自验实,他就被神秘人莫名其妙的带到了这里来,之后便是如今展现在眼前的状况了。
“伊月,我觉得……或许你应该看一下这个,里面会有你想知道的所有答案。”
“什么?”
司伊月的疑问声还未落下,身后忽而发散出一道亮光,光芒瞬间便是延伸到脚下,这也令他不得不迅速转头看向身后的光源处。
但那里有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显示屏,看起来跟平常所见到的相差无几,司伊月见此情形也是一脸不解的回头问道:
“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看看就知道了……”
森田教授的话音听来仍是一如既往的和蔼,面色更是平静得出奇,司伊月倒也不指望能从他那里得知真相,索性还是将视线拉回到了身后的屏幕上。
“久等了,司伊月先生……”
空白无物的画面里率先传出来一道少年的音声,听起来颇感清亮明朗,但司伊月却又隐隐感觉有一丝异样,一股难以说清的异样。
直到画面顿然一闪,一道人影缓缓从屏幕中清晰显现出来的那一刻,司伊月才是有感惊然的张大了嘴。
与其说是惊讶,倒不如说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噢,或许要说的应该是,未来的我,让你久等了吧……”
一眼便能认出来的熟悉校服,就连声音听起来也是无比的熟悉,熟悉到司伊月都感到难以置信。
屏幕里俨然显现出来的身影,正是三年前的“明见伊月”,而这段场景却是丝毫没有在他的脑海中留下印象。
仿佛是被刻意删除掉了一般。
“父亲,森田教授,这是……”
“不必询问他们了,接下来就由我来跟你说明就好。”
还没等司伊月询问其因,屏幕里的“明见伊月”忽而打断出声,如此交流下来就像是在发生在共同的时间内一样,完全没有感到丝毫的违和感。
但是司伊月很清楚的知道,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更别说他会犯下把认不出自己这种低级错误了。
然而“明见伊月”只是未有在意的轻咳了一下,随后声音放缓的陈述道:
“其实这一切,都是我拜托父亲还有森田教授安排好的,为的只是拯救那个,你和我……都没能拯救到的少女。”
“拯救惠?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这里司伊月下意识的追问其言,当然收到的也只有“明见伊月”淡然的非问之答:
“当时的赛场上,你我都没能留意到她的真正想法,所以也无法理解她会做出那种选择,甚至于连她自己也未能注意到,所导致这种结果的原因……”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司伊月仍是抱有疑惑的尝试着问了一句。
“不用着急,那么现在,就让明见司教授跟森田教授帮我们揭晓一下答案好了……”
说完“明见伊月”有些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但由于是一直背对着司伊月,根本无法得知现在的他究竟是什么表情。
也就在这一瞬间,原本只有微弱光芒的室内,倏然间亮起了数盏明灯,彻底的照亮了整个屋室。
司伊月有些没能反应过来的眯了眯眼,而当他感觉到视线清晰了一些之后,眼前突显出来的景象再一次让他心神俱震。
屏幕后边的墙上贴满了各种大小不一的纸条,上面似乎是写满了一些计算的公式,但那确实是他熟悉的、仅有自己得以实现的笔迹。
有感错愣的司伊月稍是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禁发现屋内的墙上全都贴满了类似的纸片,上边同样是写有那些难以理解的数字公式。
密密麻麻的纸片近乎是铺遍了整个屋室,丝毫没有留有任何的空隙之处。
“这……这些都是什么?!”
一时未能适应如今身处这样的环境当中,司伊月瞬时间从椅子上坐立而起,一脸惊然的朝着明见司望看过去,尤为迫切的想要得到父亲所给出的真正解释。
但明见司只是有感无奈的叹了一声,略微抬了抬眼神示意他看往后方。
“这些,都是为了她而做出的努力,当然也是你所不知道的‘努力’。毕竟你一旦得知了其中的缘由,那时就不会产生离开的想法了……”
“什么?”
司伊月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听起来似乎是刻意对他有所隐瞒的。
可是为什么会提到当时的那个想法?
下一刻“明见伊月”便是给出了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为了达成这一目标,我在录制完这段视频后,便是吩咐森田教授把这部分记忆通过特定的手术给剔除了,所以你才会对现在的状况完全一无所知……”
“……”
听到这番话,司伊月不由得惊讶得瞪大了双眼,随之而来的便是无言的沉默,根本不知道要用怎样的词语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屏幕里的“明见伊月”莫名的叹了口气,转而用着有些无奈的语气继续说道:
“如果我的计算没有失误的话,现在的你应该是在参加决赛之前的某个比赛吧……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是你确实比我强很多,司伊月。”
“终于,你也是有所成长了啊……”
听到这里,司伊月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转瞬间他的脑中已是将整个事情梳理了一遍,从而也想明白了很多东西。
“所以,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么?”
假如说过去的“明见伊月”告诉他的这些东西全都是事实,没有任何一丝的谎言在内,那他已然能确定那个“目标”了。
“为了拯救神野惠,为了不让她陷入不定的未来之中,也为了我们两人的救赎,我只能做出这个选择了……”
说完这句饱含歉意的话语,“明见伊月”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话音却在这时戛然而止了。
当然并非是他主动停顿下来,而是司伊月出手阻止了他。
整个屏幕被忽然抛飞过来的椅子砸了个粉碎,而明见司跟森田教授都未能反应过来阻止,司伊月已是愤然的转过身来面向他们。
“无论是什么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的目标从始至终就未曾改变过——”
说着缓缓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的屏幕,司伊月再度转回视线,眼底忽而泛起了几许有感坚定的波动,甚至连话音也在这时骤变沉重了许多:
“我不是什么明见伊月,也不是什么天才少年,我就只是司伊月。一个普普通通毫无作为,只会为了某个目标去努力的少年而已……”
“即便这一目标有可能做不到,但‘做不到的目标’与‘不去实现的目标’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只要拥有‘目标’便是拥有了努力的方向,并在某些时候得以实现这一‘目标’,这也是‘目标’带来的意义所在!”
说完这话司伊月稍是沉了会气,毕竟眼下他也没有完全将整个事件消化殆尽,但即便如此他的想法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有所改变。
“当然,我也很感谢父亲您和森田教授为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这件事情就先到此为止吧,我要回到赛场里去了。”
“你就没有别的什么想要问的了么?”
正当司伊月抬起脚步迈向门外,森田教授带着几许怪异的语调问了一句,似乎是把某些东西一并在此刻坦明清楚。
“不必了。虽然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但还是觉得有些无法接受吧,毕竟我一贯而来都习惯了独自解决问题——”
“即使是面对‘自己’的帮助,也不会毫无条件的接受下来,所以到这里就可以了……”
司伊月说完缓缓的吐出一口气,似有几分无奈却又稍带感激,随后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这间屋室。
留下有显错愣的两人站在了原地。
“虽然不太清楚是什么原因,但这应该不是我的问题吧?”
森田教授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如今也找不到任何可以交谈的话题,只得用以反问作了开场白。
明见司倒是没有多想,一边点了点头故作深沉的回答道:
“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问题,这一切完全是伊月他自己的选择罢了……”
说着有些漫不经心的环视了一圈室内的墙壁,嘴角不禁泛起几许欣慰的弧度:
“不过刻意安排了这个场景,倒也是藉由于他的帮助才得以完成的,或许伊月是有想到了什么也说不定……”
“也不好说,毕竟未来的自己,永远都是最聪明的那一方吧?”
森田教授如此反驳出言,显然并不看好明见司的这一猜测。
“大概吧……”
明见司回答完连自己都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随后有意犹未尽的提了一句:
“说实话我也很想看看,未来的我们,究竟能够达到怎样的成就……”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么?”
“哈哈,也许算是吧。”
谈话也是于此刻戛然而止,话音渐而减弱下来,灯光骤然间全部熄灭。
随后两人也是缓步的离开了这间屋室,没有再多停留一秒。
“谢谢你,司伊月。愿你能和重要的人,不再需要有再次相遇的一天……”
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一道微弱的话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也没人知道要传达向何处,或许它已是不再需要被人听闻而见……
……
一个月后。
“咳咳,小司啊,我说你最后是不是有些过分啊,非得在领奖台上宣布那种事情,这无疑是**裸的挑衅啊!”
“无所谓了,反正是最后一次参加比赛了。而且我跟惠就是为了那个想法,才会去参加这次比赛的……”
同样的话题司伊月已经不知道应付了多少遍,如今也没有再想跟陈朝宇继续闲聊下去的必要,再说今天他也不光是为了庆祝获得冠军而来的。
“伊月哥哥,我帮你点好了。”
“嗯。”
顺手接过了神野惠递来的话筒,司伊月轻轻点头表以致意。
“哟,怎么,小司你终于肯开嗓子了?不过说起来上次听你唱歌的时候,还得追溯到晚会那次了。”
“我很少唱歌,一般都是想唱的时候才会偶尔发挥一下。”
面对陈朝宇的调侃,司伊月则是未有点明的提了一句。
而后只见他稍微清了清嗓子,在还未播放歌曲前先是做了一番开场白:
“首先,很感谢大家能陪我走到这里。虽然我这个人是没什么优点,也没有特别强大的组织能力。不过你们能陪我走到最后,帮助我一起拿下这次决赛,我还是想在这里说一句——”
说到这里司伊月环看了就坐在位的众人,倏然神情一转,郑重的朝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
“实在是万分感谢!能够遇到你们应该是我一生中第二幸运的事情了!”
见此情形大家先是面面相觑的看了一会,在错愣交看当中又是嗤笑出声,随后又各自鼓起掌来,整个包间内顿时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而听到声音的司伊月也是松了口气,抬起头来后又作势压了压手,示意着大家先安静一下,像是有着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一般。
“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一首歌想要送给大家,同时也送给某位可能已经存在这里的人……”
“所以,也希望大家能再帮助我一下,把这个最后的想法一起传达出去吧!”
话音刚落,歌曲的前奏便是紧随而来,司伊月也在这时缓缓闭上了双眼,开始跟着旋律一同唱了起来。
“曾和喜欢的人一起走过的地方,
那时曾看到过的景色,
不去回头,越过现今,
我又会和什么相遇呢?”
屏幕上显示着《Letter Song》的日文歌词,众人也是跟随着司伊月一同哼唱着,似乎都陷入到了这股温馨的旋律之中……
“致十年后的我,
现在的你感到幸福么?
还是正在沉浸在悲伤中
默默地流着泪?
不过在你身旁
依然会有不变的存在,
未能觉察到的你
依然在被守护着吧……”
……
“致十年后的我,
现在的你又喜欢着谁呢?
还是和以前一样
继续喜欢着那个人呢?
不过现在的你
在爱上某个人之前,
‘喜欢自己’这句话
能否先说出来呢?”
……
与此同时,歌声传递出去的包厢外,明见司一脸淡然的依靠墙壁躬身站着。
他刚是抽完了最后一根香烟,但并没有打算进入里边,转而是有些在意的向一旁问道。
“不决定留下来么……”
“我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这个世界是属于他跟她的,已经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了……”
回应的声音从阴暗的角落里传来,似有几分伤感而又释然。
“但是没有你的帮助,他也不可能做到那一步吧?”
“大概吧……”
阴影里的声音渐而低沉下来,继而缓声说道:
“或许,这也不失为一种补偿吧……”
随着这道话音的消逝,一个形状怪异的仪器从角落里滚了出来。
明见司走近一刻,上面赫然显示着一串数字——
10000。
“最后一次么……”
明见司有些感慨而又无奈的捡起了仪器,静静的将其收入口袋中,随后也是缓缓离开了这片已是渐然落幕的舞台……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