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端慢速的下落——最后落到自己的自己粉嫩的手臂上,变为几个不起眼的黑点。
那在昏暗环境中醒目的黑色液体,像石油一样,温暖而粘稠,顺着手臂不断,不断的滴落下去,最后和沥青融为一体。
食蜂操祈,只是在一瞬间瞪着这些,而忘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证明她显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那么沉着冷静。
“你……”
直到接下来第二发子弹的冲击,第三发子弹击打在她耳边的水泥墙上,那溅出的建材粉末才让她恍惚的转头,抓着已经不知道还算不算活物的狗躲进别墅大楼里。
随后,就是手忙脚乱的紧急处理。
“等等!但是狗的身体结构……啊——你这个畜生,怎么又……”
可是一发在颈部的动脉,一发则深入了腹部的两个伤口此时都血流如注。更加危险的是子弹直接物理性的破坏了部分狗的内脏,这在平常看来就已经完了……
只是食蜂操祈,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在一年前,她就曾经亲眼目睹某个人在自己面前为了自己倒下。
最后,即使救回了对方,却对-那个人-的脑部造成了不可恢复的严重后遗症。
而现在,从这些瞄准的情况看来,狗真的是为她完全挡住了致命伤。
而她现在却因为对动物的身体结构不熟悉而手忙脚乱,难以处理。
——难不成,她和一年前的她,还是没有任何不同?
她还是当初那个弱小,无助,任由重要的人们为自己受伤甚至死去的自己吗?
这真是……对食蜂操祈本人,对自己莫大的侮辱。
她这次绝对不能让他死掉。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你等等,不要闭上眼睛!血……我的血给你,不要死,蠢货狗!”
狗的血型也许跟人类不同,但是目前最稀缺的是血压,所以如果用自己的血液去掉主抗原和所有细胞以及引起免疫的成分,只剩下水性液体,就能充当生理盐水。
于是少女直接咬破自己的手掌,引流血液,抵在了狗的伤口处。
——
血液被直接吸进了狗的伤口中——
脖颈的伤口却依旧在往外飙血,仿佛有种阻力在拒绝伤口愈合。
……第五位的LV.5“心里掌控”,同时也是微观流体使的少女立刻找到了原因——
击中脖颈处的弹头,是神经毒素包弹……
——对方知道自己的能力。
本质上是流体使的食蜂可以通过排除神经毒素来进行排毒,也能迅速止血,就是说这种弹药对她来说不一定致命,但是击中的偏偏是狗,在排除毒素之前血压就会下降到危险领域。
这样,一年前的那一幕就会再次上演。
可恶……
少女继续拼命的往怀中弱小的肉体种输送着生理盐水,狗却逐渐失去了反应……
——
她不明白。
为什么只认识一天的他可以为她献出生命呢?
【她要死了。】
特别是她从当时的狗脑中根本读不出除此之外的任何思考。
也许,她不得不承认这只是一种人类共有的高尚情感,也是那个少年所教给自己的“没有理由”的一种。
但是。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然而!!!”
————————————————
——然后。
她听见了。
【……因为我无所谓啊。
如果说我是为了救什么人而死,那其实不是这样。
归根结底,我并不在意自己是怎么死的,我只是……
只是希望自己可以从给予别人的幸福中分得一些微不足道的碎屑。
为此我活着也行,死了,也无不可。
然而,却总是没有任何人需要我的付出。
所以我就这么……在上一个世界,本能的推开了眼前即将被卡车撞到的人。
就这么死了。
就跟现在一样。
委实,毫无意义。】
……
食蜂的眼泪再脸上凝聚,被重力一拽而下。
那只是,仅仅只有她[心理掌控]才能直接听见的,痛苦的心声。
这种理由,却永远无法说服她接受现实。
——
“一旦被你控制,会变得绝对忠诚——绝对值得……”
“如果说,那个‘东西’本来是准备放在特定地点……进而设置为和那位‘御坂美琴’进行能力进阶的辅助催化剂的稀有素材……”
“DOUBLE-SKILL也不是梦……”
突然,在早先从“聘用兵”那边听到的话开始自动联系起来——
既然被控制之后还能形容为忠诚,那么肯定还活着,再加上DOUBLE-KILL的双重能力和能力进阶相关……
而这些形容都指向一个可能性:
狗,其实是能力者。
那么,它的能力,是什么?
——不过,在她即将找到突破口之前,一阵高音喇叭的声音从室外传了进来。
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狂妄和不屑,强行打断了少女的思路。
“第五位的丫头~啊——食蜂操祈同学,晚上好!”
——
……这个男人的声音呼起了食蜂操祈久远之前的记忆。
——
数年前,在才人工坊的楼道里闲逛时,阳光刺眼而无聊的那个下午,只见过一面的来开会的研究员。
[“哦,你就是那个,第三实验室的重点素材嘛?”]
那种不把她当人看的笑容,让食蜂难得的留下了印象。
——
“虽然不是初次见面,也许你已经忘了——”
果然。
也就是说她之前面对的,就是是木原那群疯子里面以残忍作为特色的那个,木元数多。
——“咳!”
由于怀中正在输液的小狗以一种不正常的抖动开始震颤,食蜂不得已挪开了手掌,这才发现一部分犬科动物身体里的血也混进了自己的循环系统。
……输血污染……
狗好像怕冷似的缩成一团,牙齿抖到无法正常的合上,血已经吐不出来了,某种深蓝色的色泽从原本银色的毛呸的根部翻上来……身体烫的厉害。
发生了……什么事?
少女疑惑的查看着狗的反应,不用测也能感觉它的各种指标都不正常。
但是这总比像刚才那样毫无反应强。
于是她默不作声的把伤口混入狗血液的手收了回来。
血液污染可能造成严重的排异反应,再输下去等会她休克了就全完了。
另外一方面,外面又继续传来了木原的声音。
“别不理我啊,啊,我对之前的狙击道歉,因为‘白金’的特性就是忠诚,只是我没想到你们才一天感情就已经这么好了。”
白金……
什么,是在说狗吗?
“但是听我的话,那不是你的东西——不要进行契约,乖乖的把素材交出来,让上面的大人来处理。”
可是在听到这句话时,食蜂感到的吃惊并不是自己被“上头有人”的组织大动干戈。
而是他们的目的。
——居然是这只狗。
那么……
这只狗,到底是什么?
在怀里,浑身发冷的小狗还在继续发抖,部分蓝黑色的毛坯已经开始在它的身体上不断翻腾,犹如被烧伤的蓝色伤口,持续发生着化学变化。
随之而来的是针扎般的刺痛感,从食蜂的手掌处同样袭来。
之前抵住狗出血口的伤口已经整个变成了蓝色。
如夜的深蓝随着血管的纹路在皮下蛛网般展开,于黑暗中散发着暗淡的光芒。
这种看起来很像一种毒的纹路,和在狗身上血肉翻腾的色泽如出一撇。
它,在食蜂的体内扩散。
“我重复一遍,不要进行契约~!在1分钟内走出来,把狗放在街上,你就没事了。”
……
契约……
“我再重复一遍,不要进行契约~!在1分钟内走出来,把狗放在街上——……。”
……
世界正在扭曲。
……
“不不不不不要要要要要进进进进进行行————……。”
……
耳边的时间开始混乱。
……
“契契契契契约约约约约约约约约约——————………………”
……
手掌中的蓝色突然散发出耀眼的火光——
蓝色的火焰。
是鬼火。
是梦中的景象。
是燃烧的冥界之门。
更是主宰命运的色泽。
是害怕逃走,妥协。
还是直接和他一起,永远的捆绑,继续走向未来。
——
区区一个木原数多和一些机械犬,怎么可能吓的到她,食蜂操祈?
————————————……
“明白了,我准了。”
蜂蜜发色的少女,握了握被如夜的深蓝侵入的手掌,终于笑了出来。
将之轻轻的抵在了同样闪烁着磷光的的狗身上。
“成为我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