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我家的辅助很拉跨,上路玩的也很拉跨——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诺手可以被大树单杀三回。反观对面的努努,那叫一个神鬼莫测。我有的时候胆战心惊地上前补个兵,都能见三角草丛里冒出一个努努来,然后又钻回草丛去。

但我作为一个常年混迹低分段的老AD,早已练就了下路独自抗压的能力,甚至打伤害,团战勾引,都已经练得炉火纯青。感觉自己发育的差不多了,就站在前面勾引,骗出对面大树的闪现亚洲捆绑,果断净化加闪现拉开距离,这团战就算开起来了。

这一把打的异常艰难,足有四十多分钟,好在最后一波团,队友还是很给力,吃力地团灭了对面——我也终于长舒一口气,瘫在椅子上。

慕容烟花给我发消息:“你赢了。”

我没搭理她,给自己点了支烟。

她问我:“你知道我是谁么?”

其实打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这个人是谁了。慕容烟花,慕烟,这不是谐音字?

但我最开始没猜出来,反而担惊受怕了一阵。原因很简单,是因为这个家伙非常有钱——一个很有钱的人,大概不会有热爱打游戏这种低级趣味,因为有钱人打游戏普遍不会很好。就像学习成绩很好的人,打游戏的水平普遍不会很好,一个道理。

但这家伙不一样,她非但很有钱,而且游戏还打得很好。再退一万步说,这人长得还漂亮,你看看,上帝还是偏心的。

她说:

“答应你的就要做到,说吧,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条件。”

我无言地盯着屏幕。这人就喜欢搞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先前叫了一街人造势也是,这次打游戏也是。

我打字:“那你给我两百块钱,我跟凉秦早上去吃豆腐脑。”

她说:“可以。”

我问她:“你怎么给我?”

她说:“上楼,我在三楼。”

我打字:“这网吧是在二楼,哪来的三楼?”

她回答:“三楼是天台。”

我愣了好半天,扭头看窗外。窗外就是如墨的夜色。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了,十一月份已经将至隆冬。我之前跟凉秦在外面就是冻得受不了,才决定去网吧取个暖——她难不成一直在天台打游戏?

又想起她加我好友时,莫名其妙的那句:

“到了冬天了,天气真冷。”

昨天我跟她在咖啡厅分别的时候,记得她穿着一件风衣。风衣那玩意儿基本不顶用,北方的风几乎刺骨,那毛呢料子被风一吹就透。没来由想起她略有些矮小的身材,我实在不知道她是怎么顶着寒风在天台打游戏的。

这人有病,我心里默默地想。

扭头看了眼凉秦,她张着嘴,仰着脑袋,瘫在椅背上睡得正香,模样像是在咆哮。

我心怀怜悯地把她的嘴合上——免得她第二天起来发现口水流了一身。这人只有这一件卫衣,口水一干就是一道白印,洗了之后,她恐怕只能穿我那件老背心出门了。

问题是凉秦这家伙至今没买胸罩,鉴于我俩的关系至今有些暧昧,我实在不想看见她穿着我的背心,露出侧乳,一脸无防备的样子——我有点容易把持不住。

出门,给自己点了支烟,我磨磨唧唧地上了三楼。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网吧真的是有三楼的。

只不过上来的时候没怎么注意——二楼的走廊地板被拖得光可鉴人,到了三楼,肉眼可见蒙上一层灰,楼上都是烟头,墙上也被人用烟头画了画。转上楼梯口,我甚至怀疑慕烟在消遣我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扇天台的门。锈迹斑斑。

我把手攥在门把上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拉开了门。

门发出很刺耳的吱呀一声。这老铁门年久失修,我一开门甚至沾我一手的锈,我把手使劲往裤子上抹了抹,抬头一看,我看见了慕烟。

这个莫名其妙的大小姐其实挺好找的。天台基本啥都没有,也就摆着一个大花盆,里面埋点土,被闲着无聊想要上来透气的人当烟灰缸。地上一个网吧的招牌,已经被风刮烂,就连铁支架都锈成了纯橙色的。而就在这两样东西的后面,慕烟垂着眼,坐在没有围栏的天台围墙上,腿上摆着一个笔记本电脑。

我刚刚来到这个网吧的时候,天色伸手不见五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打开这个天台的门,她站在我视野的正中,晚风拨开高空的乌云,星空变得群星璀璨了起来,一轮那么亮的月亮远远地挂在她背后的天空。

半夜三点,这个很有些莫名其妙的女孩子听见了开门声,抬眼看着我,一如昨天傍晚我跟她分别时一样,穿着一身漆黑的高领毛衣,模样清冷,垂着高傲的眼睛,没什么表情。她屁股后面的狐狸尾巴缓缓摇晃,看着很想让人撸上两把。

她像是李寻欢一样,淡淡道:“来了?”

我说:“来了。”

一阵冷风吹来。

她抖了抖,寒风中,我清楚地听见她吸了吸鼻子。

我问她:“你在搞什么飞机?”

她垂着眼,将一缕发丝颤抖着撩到耳后,冷风吹乱她额前的头发,她说:“怎么样?”

我开始习惯了她的莫名其妙,打量着天台的环境,问她:“什么怎么样?”

“如果这次游戏输掉了,说不定会死……接受了这个设定之后,有没有觉得生活变得很有趣?”她紧了紧自己的衣服,瑟缩着道。

我看了她一会儿,发现这个人是认真的。我说:

“你觉得这样很有趣?”

她老老实实地点头:“是啊,就像之前我派人吓唬你一样,你跟你身边那个小女孩亡命逃亡的时候,有没有觉得生活多姿多彩了起来?”

我说:“我只觉得害怕。”

“哦。”她晃荡着脚,拿着笔记本,从矮墙上跳下来,哆嗦着道:“你真的变成了一个无聊的人。”

一阵风吹了过来,我自己都打了个寒战。十一月份,半夜三点的冷风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以想象,刚才那一把打了四十多分分钟,于是她就在这天台上呆了四十分钟——我说那个努努为什么没事就搞出一些怪操作来,比如走走路把自己的闪现给按了。此时一看,应该是手指冻僵了。

她紧了紧自己的衣服,浑身抖得厉害。她的身体本来就娇小,如此这么一抖,看上去楚楚可怜。她长长舒了口气,这口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了白色的哈气,她说:

“真冷。”

我也抱着膀子发抖,我四下看了看,没见那个叫小玉的姑娘,我说:“冷就对了,谁让你大半夜没事闲的,跑到这天台上来吓我?”

晚风越来越萧瑟,她虽说表情清冷,但瑟瑟发抖,连着尾巴抖成一团。我生怕这家伙冻出毛病,毕竟这家伙身边还有一个自称是杀手的小萝莉,之前那一脚碎砖的本事我可是领教过。

我说:“你这次找我,又是因为什么?”

她的脸冻得有些通红,抱着膀子,哆嗦着说了什么。但她上牙打下牙,说的话因为颤抖而有些听不清了,里面还夹杂着牙齿碰撞的嘚嘚声。我以为这人跟我说的赛博坦语。

在妹子面前,我自然不能表现出很冷的样子,虽然天气的确很冷,我也得想象这是盛夏,是他娘的天近正午。

我默默脱下自己的衬衫,只剩个T恤,尽量不让自己打哆嗦,把衬衫甩在她后背,长长舒了口气,淡淡道:

“先穿我的,有什么事下去再说吧。”

我猜这一刻我肯定很帅,因为我见她忽然抬起头。

她怔怔地看着我,倒也不发抖了。按理说,这么薄的一层衬衫,披在她身上应该一点作用也没有,她却抖得不是那么厉害了。

我拉着她往楼下走,她低头不语,似是在想些什么,忽然道:

“你果然是个很温柔的人。”

我随口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这时候已经打开了楼道的门,楼道里漆黑一片,只有二楼网吧门口的灯光还亮着,整个楼梯乌漆墨黑的。我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手,她小心翼翼地跟着,我听见她在我身后低声念:

“……倘若这人世间的365天都是前一天的重复,还不如让一群人带着枪追杀我。这样的日子,也比荒废的人生值得过。”

好像是小说里的一段话。

楼道里漆黑一片。这妹子自打第一次遇见就觉得丫莫名其妙,我以为她又犯病了。但她没头没脑说的这句话,我怎么听怎么熟悉,好像是哪本小说里的,是哪本来着?

我拉着她没回头,有一脚没一脚试探着下楼。

她忽然轻声问:

“这是你曾经写过的台词……陆仁,你为什么再也不写小说了?”

听见这句话,忽然很多东西串联了起来。

我转过头看着她,我猜这时候我的表情很震惊。她这时候正下楼,一只手交在我的手上,表情温和,像是一个公主,或是女皇。

我终于想起来了。

被人用枪追杀,打游戏如果输了,代价就是杀身之祸……

还有,一个冷冰冰的,仿佛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少女。

是了,在我大学的那段时间,我曾经写过一阵子小说,当时还在贴吧上发表过。我当时就觉得哪里很熟悉,如今她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了,这些都是我曾经写过的剧情。

看着我一脸震惊的表情。

她微笑:

“为什么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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