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知道一切都只是在演戏,可大晚上的,守着一个阴森森的灵堂和一幅棺材,安乐心底还是有些发憷。可这并不能影响她的胡思乱想。时不时的看一眼棺材,安乐十分好奇:这棺材里,到底有没有人?
虽说虚拟现实的宗旨是力求真实,可让一个大活人躺在棺材里,还不知道要躺多久,似乎也不太现实。看看这棺盖,跟棺材之间没有一点儿缝隙。真要是活人躺进去,大概也是要被闷死了。
于胭脂虽然是土匪转正,但到底是南陈旧部的后裔,所以,不管是建邺还是永乐城的南陈勋贵,都会来吊丧。所以整个奉议郎府,一整天都十分热闹。安乐搞了一天的“家属谢礼”,实在是累得够呛。即便是待在这阴森森的地方,也难免犯困。此时已经没了旁人,安乐干脆抱着锁云枪,靠着墙角,闭上眼睛养精蓄税。
没有钟表,自也不知时间。总归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安乐也沉沉睡去。天凉了,安乐睡的并不踏实,时不时的蜷缩一下身子,脑袋几乎要缩进衣服里了。抱在怀里的锁云枪忽然有些异动,安乐猛然惊醒。
睁开眼,却看到面前有个人影靠近。
月色从门外照进来,那人影,黑压压的,甚是惊悚。
安乐心头一惊,抬手就是一枪刺出。
“公子!”一个声音惊叫起来。
安乐定睛一看,竟然是马空群。马空群手里,还抱着一张被褥。好在安乐现在已经是今非昔比,自从以鲜血祭了锁云枪之后,反应比之前快多了。及时收手,才没有将马空群穿了个透心凉。
不过,安乐并没有因为来人是马空群而放松警惕。审视着马空群,安乐问道,“你怎么来了?”
“天气寒了,怕公子冻着。”马空群说着,将被褥放在安乐面前,又看了看灵堂里的棺材,叹气道,“公子节哀,小的告退。”
看着马空群离开,安乐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马空群来给自己送被子,是魏导安排的吗?这是要体现一下主仆情谊吗?还是说……马空群已经离开,安乐仍经盯着马空群消失的黑暗,怔怔出神。
……
导播室里,今天是魏导在值班。
天气确实有点儿凉,可导播室里的空调开的温度刚好。魏导坐在椅子上,竟是呼呼睡着了,而且睡的还很深沉。
与魏导一起守夜的值班摄像,也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时不时的打着瞌睡。
……
夜已深,徐小白仍旧没有睡着。
白天去找刘局长,竟然没见到。失望归来,守着空荡荡的房间,竟是有股凄凉之感。都说由奢入俭难,果不其然。以前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后来短时间内习惯了有金雅陪着的生活。突然又回到从前那样,竟是又不习惯了。
一整晚,徐小白都没有睡着。瞪着眼睛看着外面的夜色,感受着夜的漫长,回想着点点滴滴。感慨着岁月如梭,转眼人生里最美好的年华已经悄然而逝。渐渐的,又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漆黑的夜,竟是总也过不去了。苦苦熬到东方露出鱼肚白,徐小白终于按奈不住,匆匆出了家门。
金雅居住的小区里,一些觉少的老年人已经起床。彼此见了面,扯着嗓子打招呼,炫耀着自己身体倍儿棒嗓门儿够大。徐小白一路来到金雅居住的楼下,正要上楼,却听到了背后一阵犬吠。金雅家对面一楼那户人家,显然是个极为喜欢狗的。听那一片犬吠,俨然屋里养的不是一条狗。
徐小白没心情理会这些,直接上楼,来到金雅门口,正要敲门,房门却打开了。
金雅头发乱糟糟的,一脸愤然,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纸杯。
二人相见,竟是都愣住了。
良久,徐小白说,“早啊。”
“嗯,早。”金雅道。
“呵呵……”气氛很尴尬,徐小白挠了挠头,看了看金雅手里的小纸杯,问,“拿的什么?”
“泡了耗子药的肥肉。”
“嗯?”
“你听,是不是很悦耳?”
徐小白只听到了成片的犬吠。讪讪一笑,徐小白上前两步,几乎贴在金雅身上,道,“别费劲了,搬回去吧。”
……
奉议郎府。
跟于胭脂一起,“死”去的人很多,整个奉议郎府,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马空群,却是其中之一。除了马空群,还有已经跟徐浩“走到一起”的郝苚,以及久不出镜的陈若彤。有这些人帮着打理丧事,安乐倒也不用太费心。依旧守在棺材旁的安乐,接过马空群端来的早饭,一边吃,一边跟马空群随便聊着。“昨天真是多亏了你送来的被子,不然我怕是要着凉了。”
“公子客气了。”马空群道。
“你倒是关心我,大半夜的,也就是你还念着我。”
马空群挠了挠头,迟疑道,“也……也是忽然想起来的。”
安乐又看了马空群一眼,继续低头吃饭。她是有点儿怀疑马空群就是那第四人的,但又没有什么证据。而且马空群的回答,似乎也算是“合情合理”。吃完了早饭,安乐忽然心生一计。“胭脂好酒,应该藏了不少好酒吧?”
马空群一愣,“这个……”导演也没有说提及设定,自己要回答是还是不是呢?
“一定是的。”安乐道,“你知道藏哪了吗?”
“那个……不知道。”
“不知道就找一找。”安乐叹道,“都说借酒消愁愁更愁,可真的喝醉了,大概也挺好吧。把胭脂藏的酒找出来,晚上的时候……”转脸看向棺材,安乐唏嘘道,“我陪胭脂喝点儿。”
如果喝多了,那第四人,会不会觉得是个机会呢?
……
刘局长没有在办公室见徐小白,而是请他去了家里。
注意到徐小白的精神状况不太好,刘局长微微一笑,道,“害怕?”
徐小白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刘局,到底是什么状况啊?能不能……方不方便跟我说说啊。我已经愁的几天没有睡好了。”
刘局长笑道,“年轻人,太不经事儿了。”说着,亲自给徐小白泡茶。“按说你也是见惯了大风浪的,怎么就这么没有承受能力啊。”
“什么大风浪,刘局你说笑呢。”徐小白苦笑道,“我那就是小打小闹。再说了,商场打拼,顶多就是赔钱。可眼下,怎么感觉会要命啊。”
刘局没有接徐小白的话茬继续,反而顾左右而言他。“以前附庸风雅,弄了这么一套茶具。后来都放的落了灰,也没用过几次。你走运啊,昨天我才清洗了一遍。还有这茶叶,领导给的,说是进口货,品质好得很。我就是好奇了,茶叶是咱中国特有的,怎么就进口货反而是好的了?国人也是,现在啊,提及进口,下意识的就会觉得是好东西,有那么点儿崇洋媚外的意思。不过我最近在琢磨啊,国人崇洋媚外,是国人不爱国了啊?还是国产货太不争气?”
这么高端的话题,徐小白哪有心思谈啊。他看得出来,刘局就是不想跟自己提剧组里的事情,故意在这扯淡呢。可领导发话了,又不好不接茬。徐小白只好说道,“我之前看过一篇新闻,说中国还是茶叶进口大国。”说罢,又后悔起来。现在是顾忌领导面子的时候吗?都火烧屁股了!哪天剧组里再死个人,哭去吧!
刘局笑了笑,又道,“我以前啊,认识一个女孩儿。啧,我年轻那会儿,哈哈。那会儿,看那女孩儿长得漂亮,就时不时的想凑上去说两句话。那女孩儿特别喜欢喝茶,泡茶也讲究。”
徐小白有些哭笑不得,想说说自己的事情,可刘局在这回忆曾经年少呢,自己也不好扰了领导的兴致。
刘局继续说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琴棋书画诗酒茶。这都算是高雅的东西。那女孩儿,不仅好茶,也喜欢书法。她家里,就有一支很特别的毛笔。”顿了顿,刘局仿佛是陷入了回忆,神情颇有些复杂。“那女孩儿告诉我,她的那支笔,是很久以前的物件……书尽人情冷暖,写遍世态炎凉。”
不知道是不是神经过敏,徐小白最近对于古物件特别敏感。
他愣了一下,看向刘局。
刘局神情呆滞,良久,忽然回过神,笑道,“茶好了,喝茶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