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个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人,所有人都很敬爱他,他就像神话中的战神一样带领我们前往胜利的道路,但正因如此才是我害怕的根源,他…太过优秀了,与太阳的光辉照耀着我,不是温暖,而是灼痛。
十二月十六至十七日,阴。
嘛啊……昨天疲惫到了连日记都忘了写的地步了吗?那就连昨天也一起写好了。他昨天与父亲他们那些人谈判,好像是关于搬迁到新世界的话题,据说已经找到了一个净土,没有战争,没有诡计,更没有前者所产生的生离死别,听上去…...还不错,我很向往这样的地方。可是父亲却坚决地驳回了,那愤怒的样子我从来没见过,事后就把他自己关在书房里,我感觉很憋闷,我感觉有很多秘辛在过去的漫漫长河之中,只是我从未去了解。
十二月十八至二十日,小雨。
在那时起,父亲就好像变了个人。沉默寡言,平时的笑容消失了,他所下的命令也逐渐冷酷,残暴以及不近人情,我们每个人都曾直接或间接地残害了上千同胞,除了我以及剩下八个人外,都因自责与羞愧而离去了。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他到底给父亲灌了什么迷魂汤让父亲变成了这般陌生的模样。
十二月二十一日至二十五日,大雨。
渐渐地……我也步入崩溃的边缘,麻木或机械地手刃同胞,罪恶感如同海啸那暴烈的冲击把我的灵魂狠狠地冲碎并重塑,不断地循环…循环…直到迎来我的崩溃之兽把我吞噬。
十二月三十一日,暴雨。
他疯了!真的疯了!!怎么敢对母亲动手啊!!!我简直无法想象他会做这么畜生的事情,但他最后引刃戮颈让我好好活着让我又迷茫了起来,为什么不把我也一起杀了?为什么……独留我一人存活于世间……
一月。
我躲在以前废弃的地下基地里已经三天了,手表之类的电子产品早已在一连串的袭击中遗失了,不过到现在我还没缺零件倒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吧。呵呵……希望我能死的好看点,不是饿死就行。
笔落在日记本上悉悉索索的声音在空旷的基地里显得十分刺耳,就像接受不到信号的收音机一样,林森放下了笔,侧耳听着入口传来了脚步声,很微弱,但逃不过林森在生死间锻炼而来的听觉,右手在口袋里握住了把有些钝的小刀,至于枪械已经没有能量了,被当作累赘在逃亡路上扔了。
“……谁?”林森费劲地从喉咙里发出声音,警惕地看着入口。
“我们应该是见过面的,在那一次谈判中,你还是个阳光的小伙子呢。”神秘人如此说道。
林森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一样停跳,那一幕幕的回忆碎片从他的脑海中深挖而出,定格在了十二月十七日那堪称命运拐点的一天,鞋子踩踏地面的声音在林森耳边折磨着他的思维,那人终于要在黑暗之中显露了。
脚步声戛然而止,距离完全展露出来他的身姿仅仅几步之遥,林森不自觉地向前走了几步,从开始的慢步到最后的奔跑,“啊啊啊啊!!”他发出了如野兽般的嘶吼,紧握手中的小刀,向神秘人冲去,如同被逼到最后的困兽做出的挣扎。
神秘人轻松躲过林森的冲刺,一脚猛地打进了林森的小腹,再补一记肘击打其后背,林森被打倒在地上。
“唔……咕……”林森缓慢地站起来,拾起旁边的小刀,眼中泛着红光,盯着眼前的神秘人。
“看来你已经成功了,那现在就要进行活捉了啊,有点麻烦了。”神秘人看到林森眼中的冰冷红光,令神秘人的语气掀起了些波澜。
“不要……瞧不起人啊!!”林森爆发出比以往更快的速度割破神秘人的衣服,流出了些鲜红的血液,林森见此嘲讽道:“还摆出这么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还是被我弄伤了?”
“啧…被嘲讽了呢,那我也动点真格好了。”神秘人仿佛无奈如此说道。
林森正想要再次扑向神秘人时,离神秘人还差几步之遥时,噗嗤的一声显得如此的刺耳。
时空仿佛被冻结一般,除了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啪嗒啪嗒地响。
“为什么…我会怕死……”眼中的红光逐渐清明,林森恐惧地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在最后一刻刺进了自己的右胸,他逃亡的日子多么渴望死亡,但此时他就有多么渴望活下去,无疑是一种讽刺,莫大的讽刺。
神秘人蹲在林森的面前,抚摸着他染血的脸颊,“怕死是你也是我的本能,你不必自责呀。”神秘人轻声说着并握住刀柄拔了出来,凄红的血就这么流淌而出。
“安心睡吧下次醒来,将会是不同的世界哦。”
林森迷茫地抬起头来,视线模糊的他只能看见一双明亮的眼睛,当他想聚焦自己的视线时,困意如同风儿一样,将他残留的意识轻轻地,悄悄地,带走了。
他,太累了,需要休息。
即将年久失修的灯泡还在忠诚地履行它的职责,断断续续地给底下提供不时的光明。神秘人默默地把林森扛起来,捡起了林森刚刚战斗中掉落的日记本,带着他消失了这曾经的战场,只留下了把残留着血的小刀作为一个不甘命运的人向高高在上的神进行反抗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