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舒服了~~嗝~”

在慢慢享受完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又打出一声饱嗝后,关义竹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是啊是啊,刚才的开笋面味道真的是太棒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鲜的东西。

夏辉军的肚皮犹如刚刚充满气的球,似乎是拿根细针一戳就会爆开。他半躺在椅子上,一脸慵懒地望着天花板,唇齿间还在回忆刚才的味道。

“我说的吧,我们酒居市的开笋只要吃过一次,绝对让你们忘不了。而且,丁娜小姐一看就很会做饭,要知道开笋的烹饪方式可非常地讲究,煮的时间稍微长一点笋肉就会变得稀烂。”

阿冰也面颊红润,神情带些恍惚恍惚,像是喝醉酒般介绍起了自己家乡的特产。

“要是有杯小酒就更好了。”

关义竹还是没能改掉习惯,十分不羁地翘起了椅子,向身边的夏辉军做了个酌酒的姿势。

“所以你老是‘吃饭吃醉掉’呀,刚刚差点把我笑死,我第一次见到侦探看到警察举手投降的。”

“哈哈哈,是啊是啊,关侦探你还真的有把任何事都能往奇怪方向偏的才能呢。”

阿冰也大声跟着起哄。

“你闭嘴。”

“你闭嘴。”

“你闭嘴。”

“我闭嘴。”

“我闭嘴。”

“他闭嘴。”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越吵越起劲,完全忘记了这里不是自己家,也忘了在场还有个人。

“三位!你们还真是叽叽喳喳呢,是不是我把你们喂得太饱了?”

——!

最先察觉到危机的是关义竹,他出于本能反应,机械似得一帧一帧慢慢转过头……

只见手上捧着一叠碗筷的丁娜凛冽站在三个人的中间,她的身后冒出一团看不见的烈火,露出“和善”的微笑,注视着眼前三个不务正业、白吃白喝还发出巨大噪音的白痴男人。

“要不要我再去给你温壶烧酒呢?”

三个人听到后,吓得“刷”一下坐直了身体。

(这气场怎么那么像易钏雨那个笨女人?算了,这种女生惹不起。)

关义竹在内心深处安静地苦笑了两声。

“嗯……说起来,阿冰你刚刚说有新的线索对吧,说来听听。”

“啊,是啊是啊,”阿冰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赶紧接话,“听我们D镇上很多商铺反映,死者最近频繁地会来过D镇买东西,每次都是大手笔,而且会固定地买那几样,既不像是囤货又不像是进货,所以他们也觉得很奇怪。”

关义竹听到后,头上的呆毛弯成了一个问号。

因为长期被冷眼排斥,心态阴暗的丁元几乎足不出户,即使不得已出门,根据现有的经济情况,疯狂购物对于这样一个人物来说也是极其反常的事。

(除非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又或是……他受了什么刺激?)

“话说……心理学上有这么种说法对吧——人们为了排解心中无法压抑的焦虑或不安,会作出‘报复性举动’对吧?比如大吃大喝或大肆消费。”

“‘应激性花钱’?大概是吧,我瞎说的哈哈。”

夏辉军开了个小玩笑。

关义竹把手倚搭在椅子靠背上,半转身问身后正在洗碗的丁娜。

“丁娜。”

“是。”

“丁元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无论多不起眼都可以说。”

“嗯……”

丁娜放下了手中的抹布和碗,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思索了一会,然后说道:

“就是每天晚上都会给我发信息说有人要害他,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要求我马上回来……”

好像那几条屏幕里的对话投影到了眼前,丁娜触景生情又哭了起来。她哭得梨花带泪,眼角下的右手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这样一来,关义竹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了。

“那他具体买些什么你知道吗?是榔头、铁棍之类的东西?”他转头又问阿冰。

关义竹认为,丁元在遇害前肯定是预感到了某种特别强烈的威胁,所以他会发了疯地要买防身工具来保护自己。

不过,这种想法遭到了阿冰的否认。

“不不,他买的是头。”

“什么?”

关义竹和夏辉军疑惑地探出了脑袋。

“买头,就是那种家畜的头,牛头、鸡头、猪头之类的。”

“头?头骨吗,还是……”

“不,是那种正常猪头肉,而且一买就是整只,从不讨价还价。”

“他这是打算做什么黑暗料理吗?”

夏辉军的脑海里想象出了一锅子紫色沸腾液体中掺杂各种动物脑袋的可怕乱炖。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大批量的红布和蜡烛。”

……??

侦探二人组听到后又是一头雾水。

“红布、蜡烛?还有各种动物的头,难道……”

关义竹眉头紧锁地思索了一会,随后,他的双眼逐渐睁得越来越大。

“这不就是打算祭祀或庆祝什么吗——丁娜!”

“是!呀!”

被喊住的丁娜似乎是没有准备地被吓了一大跳,然后“哐当”一下,她捧在手中一个白色小盒子落在了地板上。

“……”

丁娜突然愣神在原地,似乎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了?”

关义竹看着地上盒盖被摔开后散落出的纱布和胶囊,关切地询问丁娜。

“没、没事,我是看到你的手好像受伤了,想给你上药包扎一下。”

“喔?”

关义竹下意识地把左手举到了眼前——手背上的确是有一道划口,还没有来得及结痂,似流非流的血纹像是咒印般附在皮肉上。

“大概是你刚刚敲酒瓶子时候划到的吧?”夏辉军看了一眼说。

关义竹并不在意地搓了搓伤口。

“被片碎玻璃擦了一下,问题不大。”

“哈哈,让你耍帅,吃苦头了吧?”夏辉军揶揄道。

“我那是本能反应!”

关义竹白了他一眼。

“关侦探好像一直喜欢玩危险的东西,当心有天被抬走哦~”

阿冰也同样打趣地调侃关义竹。

“别那么说!”

丁娜很不高兴的样子,似乎是不愿意听到有人说关义竹坏话。她拾好纱布和药,走到后者的身旁蹲了下来。

“啊不,我没事的。”

察觉到丁娜意图的关义竹有点不好意思,想把左手拿开,可惜他并没没有成功,因为只是一瞬间,他的手就被牢牢地握住了。

丁娜像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护士,一脸严肃地看着关义竹。

“乖,伤者要好好听话。”

说着,她转开胶囊,把药粉均匀地倒抹在关义竹的伤口上,然后细心地为他包扎了起来。

“是、是……”

关义竹的思绪退化到了婴儿的暖床上,触觉的敏感值却上升到了极点。丁娜纤细的手指在手背上的每一下触移都是那么地轻柔舒服,一股股温暖的电流能传达到每条神经,不自觉地便会在心中产生荡漾。

——什么叫“非克苏鲁的san值下降”,关义竹此刻全身的木呆能把这个词解释得淋漓尽致。他要被动挑战一场的“心动治疗”,然后,还有一旁夏辉军和阿冰充满妒忌的可怕眼神。

“疼吗?”

丁娜小心翼翼地问关义竹。

“不疼。”

关义竹不但不觉得疼,还觉得有点痒痒的。

就这样,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下,丁娜在关义竹的手腕处轻轻打上了一个死结。

“谢、谢谢。”

丁娜听到后,面露腼腆地别过了头,不过她下意识地把手轻轻蜷在了嘴巴前,挡住了半张脸的表情。

“没关系的。其实该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关义竹同学你是为了我才会和胡算子他们对立,真的很感动,当我束手无策的时候居然有人愿意无条件保护我……另外,你刚刚举起瓶子的样子很、很帅气呢,很像我……的形象,啊呀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呀……”

丁娜的脸颊两侧渐渐染上了潮红。

“嘿嘿嘿,是嘛,总感觉刚刚我有点中二诶。”

关义竹摸着脑勺傻笑了起来。

“你本来就中二病啊。”

一直抓不到机会的夏辉军终于可以坏兮兮地插上了嘴。

“老夏,我会出钱给你买那台初号机的,但是在那之后请你去死一下可以吗?”关义竹“温柔”地问道。

“我选择拒绝。”

“不,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中二”这个词对于关义竹来说是不能触碰的雷区,如果有人明知故犯,他便会像是只炸毛的野猫扑上去。

“喂喂。”

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夏辉军就被红了眼关义竹一把揪住,强行被他拖进了“义竹K.O领域”。

“这两个人是小孩子吗?”

阿冰走到丁娜身边,看着眼前打成一团的两个人,像是个束手无策的保育员,无奈地扶住了额头。

他开始思考自己现在脱粉还来得及来不及。

“话说丁娜,还是你观察得仔细呢,我之前吃面的时候和他面对面都没发觉他手上有伤。”

“噗,”丁娜笑了一下,“其实我早就发现了:当时他把手伸到我面前的时候,故意把惯用的左手藏在了身后,可是这样一来反而不自然呢。而且,这个人看上去是很喜欢逞强的,胆子又喜欢乱来,这样人经常会受伤的吧?不过,作为男生也算是魅力十足了,刚才有那么一下,我恍然把他当做了某部异世界动漫中的男主呢。”

丁娜莞尔一笑,不过眉宇间似乎是还有着一丝解不开的愁容。

“哇~厉害呢~丁娜你是这里的第三个侦探吧?”

阿冰转过头,看着丁娜笑出了声。

“别瞎说啦,我要是有这能力,我、早就让凶手血债血偿了,现在,也只能指望关义竹同学他们和警方能早日把凶手绳之以法吧。”

心情又变得低落的丁娜垂下脑袋一言不发,在把之前用剩下的纱布重新卷好收拾进医药箱后,一个人默默地走开了——似乎是抹着眼泪走开的。

“……”

阿冰望着丁娜离开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你中二病、你才中二病、你全家都中二病!”

“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你这个人怎么听不进‘忠言逆耳’呢?——嗷,别敲我背,很痛的。”

“就你话多、就你话多、就你话多!”

而另一边,完全把“破案”忘得一干二净的侦探二人组还在因为“是不是中二病”这点打得不可开交,一会飞过块砧板、一会又扔来把铲子,手边能遭殃的东西都遭殃了个遍,就差上房揭瓦了互扔瓦片了。

“我……果然还是脱粉比较理智吧。”

阿冰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看这程度,估计一时半会是消停不了的了。

当月亮最亮的时候,恰恰却也是夜最深的时候。

不可避免,出门在外会产生过夜问题。

C村没有旅店,而摸着茫茫一片漆黑穿过山路回到D镇,这肯定是个不明智的选择,于是,在夏辉军的挑哄和怂恿下,关义竹只能低下头觍着脸恳求丁娜能不能在她家暂住一晚上。

这时,阿冰也表示已经到了这个点很难再去别的地方,希望可以一起留下。

丁娜没有多想就同意了,不过她说家中还能睡人的屋子只有丁元的卧室,然后,虽然里面有多余的枕头,但只有一张床……

于是,出现了以下一幕。

“那个,我先睡了,床就留给两位享受吧。”

阿冰眼见“情况不妙”,机智地赶紧抢过一个枕头,像是碰瓷般地直挺挺往地上一倒,随后是“当仁不让”的一个翻身,打起了重重的呼噜,不过这一听就是在装睡的假呼噜。

剩下,关义竹和夏辉军两个人面面相觑。

“老夏,还是你睡床吧,房间里有几把椅子,我正好可以再拼一张‘床’。”

互相都沉默了几秒后,关义竹对夏辉军如此说道。

“干嘛?你怕我睡了你?”

夏辉军瞟了个白眼。

“抱歉我没这方面想法,我嫌弃你的性别和次元。”

“老子也没这方面兴趣啊!老子喜欢女人!”夏辉军瞪眼咬牙地脱口而出。

关义竹摇了摇手指,呆毛也同步跟着晃了起来。

“你是不是傻?我是怕这么一小张床不够你睡,别像上次那样又半夜把从上面我踢下来。”

关义竹把头转开,他都不太好意思提起那桩糗事。

“那不一样,我是喝酒了才管不住我那条腿的,再说那次酒店的沙发实在是太~~软了嘛,一不小心就……”

“——哇塞,你们居然在酒店的干过这种事!”

阿冰听到后“噔!”的一下就“醒过来”坐了起来。

““你给我继续躺下去!””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吼道。

阿冰又倒下“中弹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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