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在后的小希感觉到自己正在向越来越冷，越来越深的方向前进。

自己究竟到了什么地方？自己究竟正在向哪儿走？

这种感觉，就像是穿行在地狱的第十九层……

“零姐姐，你要带我去哪里？”小希颤抖着问：“这个……这个方向不是返回地表的吧？我们究竟在往哪里走？”

“……”

小希捏了捏掌心中的胳臂——零的手冷的吓人，好像冰块一样。

不仅如此，这一路上两人几乎都没怎么说话，这让小希的心中产生了可怕的念头：

牵着自己的手在前方为自己带路的，真的是零吗？

牵着自己往前走的人保持着诡异的沉默，没有回应。

小希想要偷偷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想要趁眼前之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跑掉。

然而攥着自己的那只手却非常有力，让她完全无法挣脱。

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小希抖抖索索地开口了。

“你……你不是零姐姐，你想要对我做什么?你究竟要把我带往何处去？”

声音不大，但在狭窄的山体裂缝中回音显得如此清晰，几乎吓了她自己一跳。

在她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前方的那个人也突然停下了脚步。

就在这时，小希感觉到自己的面颊传来了冰冷的呼吸——显然，对方的脸已经凑到自己眼前了。

少女紧抿着嘴唇，几乎一动也不敢动。

太莽撞了……自己的话触怒了眼前的这家伙吗？

然而，出乎小希预料——面前真容未知的神秘人并没有伤害她。

她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带着草木的气息与仿若雨后林间的潮湿。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什，什么？”从对方的语气中听不出敌意的小希胆子大了起来：“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可你却并没有伤害我的意思……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一次，一直陪伴护送着小希，还把她扛在肩上走了好一段路的两名侍从开口了——声音低沉，还带着混响：

“问得好，这个问题有些复杂，以至于族长没法三言两语讲清。”

“但一言以避之的话——你可以称我们为：家人。记住这个就可以了。”

家人？

在听到这个词后，小希心头一黯：

所有的家人，都已经在家乡沦陷的时候失去了……在下层界的墓园深处怎么可能会有所谓的家人。

“带好你的疑问，只要愿意和我继续走，那么你所有的困惑都将得到解答。”

不明真容的神秘人将手放在了小希的掌心中，无比的冰凉。

“如果你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听，那你可以转身离开，回到你当成是朋友的那些人身边——放心，返程的途中是不会遇到任何怪物的。”

说完这句话后，环境中的沙沙声好像瞬间就忽然隐去了。

大概，这个神秘的女人就是那些怪物的王。

如果怪物袭击零姐姐她们的营地是神秘人一手促成的……那她就是零姐姐她们的敌人。

我究竟该不该和她走……她刚才说的话是在骗我吗？

黑暗中，小希能听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的声音——而除此之外，四下里寂静无声。

但是，这样的我究竟还有何面目回去找她们……毕竟就是因为我跟着这个神秘的人走到这么深的地方迷了路，才会把同伴们处于这么危险的境地之中。

“好，我和你走。”小希的声音渐渐镇定下来，“但是，如果你是促成这一切事情发生的原因——求你不要伤害她们。”

“呵呵，伤害她们吗？”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话，神秘的女人轻轻一笑：

“你弄错了，那不是我的本意。”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小希以无言的行动作为回应——她握住了女人冰凉的手掌。

就这样，在潮水般的细微声响包围下，浓浓的黑雾吞没了他们离去的背影——一切都消失无迹。

……

在神秘女人的引导下，小希跟在她的身后，一直走，一直走。

在黑暗中，在幽深的地底隧道里，失去了时间参考物也失去了方向感，小希也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

在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过后，小希感觉到身边的环境变了——脚下坚硬嶙峋的岩石变得柔软，就像是踩在什么生长旺盛的植物上一样。

我究竟在哪里？在这么深的地底为什么会有植物？

这样的疑问挂在了小希的心头。

不过，亡灵界的生态原本就和上层界截然不同……何况这世界上有很多植物，不需要光照和热量也能生存的很好。

别说是这么多藤蔓了——就算在地底出现一片原始森林，似乎也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吧。

“呜……”

突然，小希紧紧地捂住了嘴巴，强忍着自己不要叫出声来。

就在刚才，她好像感到有什么东西扑棱棱地从她身旁飞过。

亡灵界没有鸟，能在幽深的地底飞行的东西会是什么？是蝙蝠吗？

惊魂未定，又感觉到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从腿上一掠而过。

虽然现在在这里已经听不到先前那种有很多双腿在地面上爬动的声音，但身边来源不明的细微动静无一不在暗示：

此地，即为魔窟。

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来？是为了给这里的怪物送上一份血肉牲礼吗？

“孩子，别害怕。”

给她带路的神秘女人握了握她的手，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

“我们已经到了。”

在说完这句话后，神秘的女人松开了小希。黑裙的蒙眼少女怔怔地站在那里，彷徨失措地站在岩洞的中央。

她感觉自己就像舞台上出演悲剧的演员，被台下无数观众的视线所包围——只不过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并不是人：

“就是她吗……”

“是的，就是她。”

“她比我想像的要弱小……”

“但她能活着走到这里，远比看上去要强大许多。”

“一定是受过很多苦吧，又瘦又小的样子……”

“她和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还在流浪，还在追寻……我们的归宿，究竟所在何方？”

“第六圣者的孩子们，如今仍然没能在阳光下找到属于自己的家园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