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4日,大雨。

程萱死后,天气就忽然转凉了。

这当然不会是因为程萱之死啦,西伯利亚的冷空气才是这次大降温的主因。

香泡大学最近这几天都沉浸在一种既清冷又热切的冰火两重天氛围中。毕竟社团文化节那可是一年一度的,像这种方便各阶层的学生放下脸上的面具,跳入戏中群魔乱舞而不用担心自己设定崩坏的大好事,一年只有一次哦。

最近这一个月,香泡大学里已经死了六个人了。其中除了计算机那里死了一个失恋的小笨蛋以外,其他五个人都是死在我们的面前。

或者说死在焦黎的面前。毕竟一切善后事宜都得是焦黎去做的。能让其他学生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焦黎也是费了很大的心思。

何况她还要和自委会的人渣们一起筹办社团文化节。何况她还要亲自上场表演,让屈东候和庄严穿上赫哲族的服装伴舞,自己独唱《乌苏里船歌》。

焦黎没有疯掉,这就足以证明她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了。

今天是周一。周一的早上不管有没有课,我总是在社团里的,童桐也一样。

何况今天下着这样大的雨。

躲在老历史楼里,可以窝在我的懒人沙发上,听着雨打屋檐的声音眯一会儿;还可以下楼去找钟典方,对弈十番输赢,泡上两杯热茶,看着热气氤氲;甚至就是去找王社长抽烟呢,卧在走廊的边沿,点上一支有的没的,看着雨水冲刷着楼底下的常绿阔叶树。

雨天就是这样的消磨心性。连旁观的心情都没有了。

下午两点多钟的时间,焦黎来了。

她撑着伞、踩着水花、带着怒气、裹紧了大衣向我走来!

“什么事?”我不可能让她先说话,不然我岂不是太被动了?

“华三秋!”她声音里很带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看雨。”我说道。

因为我就是在看雨。我就是在消磨时间。我就是这样一个烂人。

“你能不能打起一点精神来?”焦黎生气道,“如果你回来,就是这样来看戏,来等死的,那你就给我滚回精神病院去!”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我虽然不觉得自己理亏,但焦黎显然也是占理的一方。她动用了我内心仅存的一点羞耻心,还很卑鄙地把这点羞耻心和我的底线挂了钩。

“我很忙!”焦黎说道,“我是特意抽时间赶过来的。所以只能跟你长话短说。”

“我知道你很忙。”我叹了一口气,说道。

焦黎的大衣里面裹着明后天要参加表演用的表演服。紧身的,很土,就跟焦黎自己设计的妆容一样。就像以前小学时上台表演老师给画的妆一样。

“好了,我说正事。”焦黎说道,“那天,我回家之后,经过了认真的思考,得出了一个猜想。”

“嗯嗯。”既然是焦黎认真得出的猜想,那我无论如何总是要听一听的了。

“猜想是这样。”焦黎说道,“首先,我们确定一个大前提。也就是,刘大壮、张浩然和你华三秋三个人之间的故事,是真实发生了的。”

“当然。”我说道,“在小说里写小说,在戏里加戏。这种事情岂不是太无趣了点。”

“好。”焦黎说道,“那我们再加上两个小前提。其一,当年的刘大壮就是现在的程萱。其二,程萱来到香泡大学,是偶然和必然的结合。”

“对是对的......”我扶住额头,说道,“但是你也不必那么多费口舌,其实你要说的话只有一句,对吧。”

“是。”焦黎说道,“那么结论,也就是问题来了。张浩然,他会不会也在这里呢?”

“焦黎。”我说道,“你今天怎么可以这么聪明?你是不是把你毕生的聪明才智都用在了这里?你已经突破了你推理的极限了吧?”

“你不用损我。”焦黎白了我一眼,说道,“华三秋,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暂时还没有很具体的猜想。”我说道,“不过我也有同感。不如你先说说你自己的猜测吧,既然来问我了,那你自己一定准备了至少三个猜想了吧。”

“是,是有三个猜想,你听听看。”焦黎说道,“第一个可能性,其实你跟程萱一样,你也不是什么华三秋。我看你就是张浩然。”

“算了……”我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说道,“既然我不是华三秋而是张浩然,那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所以啊。”焦黎说道,“其实程萱喜欢的还是张浩然啊,这讲得通啊。”

“得了吧。”我说道,“你仔细想想。我为什么来这里。如果我是张浩然,那我来这里的目的总是为了华三秋吧,难道我是人格分裂?一半张浩然一半华三秋?”

其实焦黎的话还是讲得通的,只不过我就是华三秋本人,不需要让焦黎在这条思路上钻牛角尖,所以干脆跟她胡掰两句,让她思路一乱,就好死心。

果然,焦黎张大了嘴,苦思冥想了半天,终于选择放弃,转而说出第二种可能性。

“所以......”焦黎说道,“第二种可能性,张浩然的实体其实是之前‘学生连续自杀事件’中的某一个人,比如朱原。你和程萱都认定他的死和我们有关,所以辗转联合起来设了这样一个局,准备把我们一个个杀死。”

“呃……”我仔细想了想,说道,“这还真的是一个好想法。可惜没有成为真相的可能性。”

“为啥啊!”焦黎不满道,“我还以为这个猜想的逻辑无懈可击了呢……”

“emmmmm……”我想了一些不那么尖锐伤人的词汇,然后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首先,朱原、关德昌他们的履历都有迹可查,平白无故不会变成张浩然。其次,如果真是我和程萱设的局,那程萱就不会死。”

当然,这只是我一时之间设计的诡辩而已,焦黎完全可以一击即破。

比如。何弗的来路就不明,他甚至和我还很熟络。然后就是,程萱是我设局杀死的,这是“犯罪集团”内部起的内讧。当然,这种思路我不会让焦黎有机会去想的。

何况这不是事实。

“好吧……”焦黎说道,“还有最有可能的第三种可能性。张浩然的真身是梅拉。”

我呆了一呆,这实在是一个绝妙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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