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夜西坐起身子,浑身传来阵阵疼痛。

他摇晃了一下脑袋。

“可恶。”他啐了一口,拄着剑站了起来。

没想到,她的实力居然强大到这个地步,不仅一下子便击败了暴躁哥,而且仅仅是用魂,就把我给撞飞出这么远……

差一点儿就要陷入昏迷了。

少年望着前方。

刚刚那里发生的剧烈的爆炸……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希望茂结玉和何修他们能应付得过来。

沃夜西不敢耽搁,提期剑便向前跑去。

但是,他很快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了。

何修跪倒在地,鲜血沿着他的胳膊淌了一地;奥鲁诺和喀若特则是用武器支撑着地面,直不起身子,动弹不得。

不远处,一具焦黑的尸体仍在冒着烟。尸体旁边的地面上,摆放着一只头颅。

“富……尔斯领队!?”

沃夜西浑身一僵。

只有绵萝,以云淡风轻的姿态站在那里。

她的面前,茂结玉跌坐在地。这位大少爷已经没有了曾经的意气风发,他原本精致的发型乱成一团,倨傲的表情也早已被惊恐所占据。

他浑身颤抖,甚至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你是……”

“我,我,我是?”绵萝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黄金种!?”

“你不知道吗?噢……”绵萝想了想,恍然大悟:“怪不得,毕竟其他兵团的指挥官都是白银阶,到了末地兵团就变成两个黄金阶的凑一块儿了,挺稀奇的吧。”

茂结玉说不出话,只是不停地摇着头。

如果说面对白银种,他还能想着以多名俢魂者联手来致胜的话……

在黄金种面前,“赢”这种念头是没有意义的,甚至连“压制”都是妄想。

这个级别的邪种,他们的事迹大多出现在书里。他们的名字可能不为人类所熟知,但是说到“黄金种”,谁都知道那代表着邪种世界的顶端。

最高的种阶,意味着绝对的强大。

茂结玉作为贵族大少,书读得也不少。在他所知道的相关记载中,黄金种均是被描述为——无比接近人类修魂的第三境界,也就【极限】巅峰的实力。

达到极限境界的俢魂者,其强大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人数叠加所能衡量的水准。无论是自身魂力的强度,还是对魂的理解与掌控,都处于另一个层面上。

所以,赢不了。当茂结玉在得知绵萝的种阶时,他甚至不需要思考分析,而是凭感觉就做出了这个判断。

“哎,都怪吾獠啊,他闲得没事,打仗还非得拉上我。”绵萝抱怨起来,“可是你们又太弱,连一个达到极限的都没有。”

“算了算了,反正也停战了。”

绵萝摆了摆手,便丢下了仍然在发抖的茂结玉,转身离开。

“混蛋!说走就走吗!”奥鲁诺吼道。

“喂,大胡子。”绵萝看了他一眼,“我早说过对极限以下的家伙没兴趣。等你什么能扛得住这股魂了,再来跟我废话吧。”

“你杀了富尔斯!”奥鲁诺声音嘶哑。

“他啊,他想杀小朵,我给他个教训。”绵萝轻描淡写地说道,随后不再理会嚎叫着的奥鲁诺,迈着休闲的步子,径自走开了。

沃夜西眼见着绵萝朝这边走来,立刻举剑,摆好了架势。

“久等了,沃夜西。”

只是瞬间的功夫,绵萝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喝啊!”

沃夜西早有预料,他已经知道对方的速度之快远远超过视觉能够捕捉的程度,所以他提前便做出劈斩的姿势。

这一剑,几乎是在同时便斩向了绵萝。

“啪!”

怎料,她抬起右手便抓住了剑刃。

“什么!”沃夜西没料到对方赤手空拳就能接住自己的斩击。

“闪月!”

白色的光芒在剑身之上闪烁了一下。

“将魂覆盖在剑刃上,来提升斩击的威力吗?还挺有想法的。”绵萝挑了挑眉毛。

她手腕一动。

“咔!”

沃夜西手中的剑,断了。

“唔!”少年似乎还不能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

他举起这把暗金色的剑。

只剩下了三分之二。

沃夜西僵硬地回过头去,发现另外三分之一的剑刃,被绵萝捏在手里。

她微笑着,抬起手,对沃夜西摇晃着手中的断剑,

少年表情讷然。

断了?我的剑……断了?怎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呢?这把剑,可是来自于灭世神优尼薇尔……

就这么被她轻易地,折断了?

然后,一股无可抵御的魂力压在了沃夜西的身上,他没能做出任何抵抗就跪倒在地。

“……”

沃夜西望着地面,眼角微微抽搐着。

差太多了,实力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这就是可雅提到过的那个绵萝,北巍国最顶级的强者吗……

沃夜西第一次感到一种无力,这是以往在面对其他强敌时,从未出现过的感觉。

赢不了的,绝对赢不了,这家伙的强大已经超越理解了!

“呐,沃夜西,有件事我比较好奇,想问问你。”绵萝来到沃夜西的身边,蹲了下来。

沃夜西没有反应,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沃兰汀,她是你什么人?”绵萝问道。

听到那个名字,就像有一道电流从脑海中穿行而过。沃夜西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望向了绵萝。

“你刚刚说谁?”他一字一顿地问道。

“噢,有反应,看来我猜得没错。”绵萝笑了,“沃兰汀呀,是你的……姐姐吧?”

沃夜西猛地想要站起来,但是仍然受到魂力的压迫而动弹不得。

“你为什么认识那家伙!说!”沃夜西双目圆睁,异常激动地喊道。

“呵。”绵萝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她忽然伸出手,轻轻地捏了一下沃夜西的左脸颊。

“你做什么!”沃夜西又惊又怒。

“哈哈哈,兰汀的弟弟,果然是越看越可爱。”绵萝又捏了一下少年的右脸,“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俩眉眼之间可真是太像了。”

“怪物,别碰我!”沃夜西吼道。

“就不,哈哈哈。”绵萝揉着沃夜西的脸,“哎,我也好想有个可爱的弟弟玩玩啊。不然整天就是吾獠那张臭脸,没劲得要命。”

沃夜西心里是怒气冲天,但他连张嘴上去咬一口都做不到。

“那家伙……难道还活着?”沃夜西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是啊。”绵萝说着,忽然一顿,“噢对了,我两年前见过她,现在就不知道了……不过,也没几个人能杀了她吧。”

沃夜西咬牙切齿。

原来你还活着啊!

他的姐姐,曾经那么喜欢的姐姐,在那一日家族遭人屠戮时毫不作为。后来在圣廷时,他甚至听说,正是因为沃兰汀勾结邪种,才招来了帝国的军队。

她用自己的家人,作了替死鬼。

沃夜西曾经也试图说服自己,他只想当那个人已经死了。但是骗了自己这么多年,本以为已经忘却,而现在……

沃夜西的眼中似是要喷出火来。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那种伤痛,与点燃悬桥堡的烈焰纠葛于一起,曾经让沃夜西彻夜无眠。

只要闭上眼睛,便会看到梦魇。

“我听兰汀说过,你姐弟俩关系不好呀。”绵萝眨了眨眼睛,“那你不要她了,认我做姐姐吧。”

“胡说八道!”沃夜西怒道,“那我宁愿死在自己的剑下!”

绵萝没想到沃夜西有这么大反应,感到有些扫兴。

她站了起来,随手将断剑扔在地上。

“算了。本来想着你要是不从就杀了你的。这样一来,或许兰汀还能认真地跟我打一场。”绵萝叹了口气,“但是小朵说你救过她,又让我不杀你。”

“哎,年轻,麻烦。”

她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

……

不知过了多久,沃夜西才从魂之波动中解放。

在持续的压迫中拼尽全力维持意识,他几乎虚脱。

沃夜西颓然地站起身来。

优尼薇尔……

他在心中唤了一声,可仍然没有回应。

如果,刚刚借用那个瘟神的力量,能不能赢呢?

不,不能。毕竟,连那把剑都被对方给轻易折断了啊。

曾经为自己有所提升的力量而沾沾自喜,可是在真正的强大面前,他如同蝼蚁。

这才是绝望,击碎了沃夜西心中一直存在的那股傲然。

远处,何修已经在重整剩余的部队,而所谓的“部队”,只剩下十个人不到了。

第三决死队的医疗兵已经赶到,现在他们正将仍然昏迷不醒的该伊特抬上担架。

茂结玉依旧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在一名骑士的搀扶下,才艰难地坐上了马匹。

喀若特用一块布,盖住了富尔斯的尸体。

奥鲁诺抽着烟卷,背对着众人。他不停地吞云吐雾,以至于这支烟卷抽得比以往任何一支都要快。

“妈的。”他不时会爆出一句粗口,也不知在骂谁。

这时,一名哨兵奔了回来。

“报告!确认敌人已经全部向西撤离了。”

“走。”奥鲁诺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回援黎约。”

沃夜西跟在队伍的最后,他的手中依然握着那柄断剑。剑身已经失去了光泽,再次变得一片锈蚀。

他身上的魂已经耗尽了。而且,与优尼薇尔的联系,一直都处于切断状态。

少年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没有了继续战斗的资本。

这时,口袋里的传讯符震动了起来。

沃夜西愣了一下,然后用仍有些颤抖的手拿起了传讯符。

“是我。”

“夜西!终于联系到你了!你,你在哪里?快回来啊!”那头,传来弥可雅焦急的声音。

听到少女的声音,沃夜西的双眼才稍稍恢复了神采。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从传讯符的那一头,忽然传来了令人战栗的嚎叫声。

“孔凡帕……”弥可雅喊道,“我们正在撤离第六街区!但是,孔凡帕的样子很奇怪,而且又受了重伤,再这么下去……”

沃夜西的心中咯噔一下。

他冲到队伍前方,对何修说道:“抱歉,何修大哥,我要先行一步回去!”

何修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便让一名骑士牵来了马。

“多谢!”

沃夜西飞身上马,向着黎约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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