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早晨的阳光还算不上毒辣，二人一猫也走在了城中的街道上。
叶期听了苏茗的话，乖乖将那一头凌乱桀骜的长发系起，也幻化了战甲的外形，看起来终于不再像是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了。
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帅气不少。
虽然那股无视世间万物的淡漠气质没有丝毫改变，不过有时候颜值可以盖过很大一部分问题。
“......”
走在青石路上，两侧是茶楼酒肆，作坊店铺。
商贩们或是挑着扁担走在街头，或是撑起打伞在一旁吆喝，行人熙熙攘攘，车马不时流动而过。
换做以前叶期或许会觉得这样的场面很吵闹。
但现在的他并不是很抵触这份喧闹。
或许是陪同着苏茗，城里的一切都柔和了不少。
又或者，是与苏茗同行在这样一条街道上，让他莫名有了种怀念和熟悉之感。
或许，偶尔体验一下人类无聊的生活也不错？
他想着。
......
“老板，我是来拿药的。”
“是苏茗啊，药草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店主看起来相当和蔼，很快便去后面将草药打包了，苏茗抱着时空之龙慢慢等待着，不时握住她的手爪摇摇晃晃。
叶期则是在药柜周边走动着，偶尔拿起药材，仔细观察着。
“月光花。”
“汀芷草。”
他念叨着这些有些陌生的名字，可便只是眼神注视，便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其构成解析。
“你不是说你是仙帝吗，还有个好朋友是丹帝，为什么连见到这些简单的药材都要愣神好一会儿？”
当然，叶期所做的一切苏茗是不会察觉到的。
她只是露出一丝坏笑，慢慢悠悠就站在了少年的身后。
“只是对新时代药材的名字微微感兴趣而已——”
叶期说着，“只是随着时代变化，渐渐诞生出一些新的药草，而也有一部分药材原本的名字也发生改变罢了。
这是无所谓的，只要这片宇宙的性质没有发生变化，那我的炼丹水准依然能无敌于世间。”
......
而当收好了药草，苏茗也没急着带叶期回去。
“喏，给你。”
“这是什么？”
“糖葫芦，小孩子最喜欢吃这个了。”
“有趣——我虽然对人类的食物感兴趣，但你真的以为活了无数岁月的仙帝会对这种小孩子的零食下手吗？”
三秒后。
“诶？这味道似乎也挺不错的。”
叶期一边说着一边吃起了糖葫芦，之前高冷的言辞完全被丢掉了九霄云外。
“......”
见此情形苏茗也笑着，发出无奈的轻叹。
这家伙到底是和现实脱节多久了啊？
“不过话说回来每一颗山楂的中间都有点硬，微微影响了口感。”
“等等啊糖葫芦不是这么吃的！你为什么连竹签都给一口口咬断了？！”
......
“这里是？”
“雨丛楼，整个轻雨城最高的楼阁，在这里城中的一切风景都尽收眼底。”
站在楼阁上，叶期向着远处眺望，喧嚣少了，建筑小了。
有人缓缓地走在了街道上，就连车马的速度好像也变得慢了下来。
好像只有在这里才能感受到城中的节奏与韵律。
轻风吹过，穿过大街小巷，带来些属于这座城市的声音，有小贩的吆喝，有说书人的拍案，有情侣的细语，有楼阁的轻歌......
到最后，所有的声音都向着天边悠远而去。
这是初生的第四纪元。
距离世界的凋零和世界的破灭还有很远很远。
很普通。
却又很真实。
让叶期想起来很久以前的他曾经觉得这样的生活其实也不错。
厌倦了厮杀和勾心斗角，他突然很想带着苏茗找个普普通通的乡镇隐居下去，不再去理会修真界的战争，不再去争夺所谓的仙帝之位。
一房，二人，三餐，四季，或许这样就够了。
只是......
这是第三纪元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一切都因为那个世界在一步步地走向疯狂。
也因为他在宗门沉寂了数年后突然间觉醒的天赋与体质。
他只得行走在了那样一条漆黑染血的路上。
“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间就有了种独怆然而泪下的感觉？”
看着陷入沉思中的叶期，苏茗也走近了少年，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没什么。”
叶期收回了视线，渐渐又转过了身。
“我只是饿了，在想今天中午去哪里吃饭。”
“你人生当中最大的追求难道就是吃饭吗......”
苏茗叹气。
“不过......”
“什么？”
“不管怎样，打起点精神啊。”
少女嘀咕着，“不然今天不管做什么你都是这种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的表情，我还是很有挫败感的......”
“那我努力打起点精神吧。”
叶期挺了挺身子。
“好敷衍，就不能笑一下下吗？”
“像这样？”
“......”
苏茗沉默了一会儿，也缓缓回答道：“你还是暂时保持原样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你这种冰冷不带任何感情波动地笑容总给我一种幕后反派的错觉。”
让面前这个人重新回归人类社会注定是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
苏茗在心底再度确信了这一点。
......
临近傍晚，两人一猫满载归来。
不多久，苏茗也开始了自己处理草药，并拒绝了一切仆人的帮助。
“让仆人来做这些事不是更好吗？”
叶期微微不解。
“不必了......好久之前这些事就是我自己来做了，那时候仆人可不像现在这么热心。”
苏茗喃喃，“而且他们应该也不怎么能把这一切处理到位。”
“我帮你吧。”
叶期蹲在了一侧，抓起了几株药草。
“那...谢谢你了。”
苏茗这次没有拒绝。
“......”
叶期不再说话，只是一边拿起药草，一边开始构思起了草药配比，以及最终所熬出之药的功效。
很快地，处理工作都已经做完，苏茗一个人开始了煎药。
她小心地控制着火候，默默地做着这一切。
而苏凌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外，悄悄地在看着。
“其实你知道，这份药方对你的伤势并没有太多的治疗效果吧？”
少年的声音响起，苏凌天也猛地警觉，看向了一旁。
叶期不知何时已经靠在了另一边，低声说着。
“你......”
“药草混合，充其量不过是缓解一下你体内淤积灵力逆流时产生的痛苦罢了。
真灵元婴崩溃到只剩下最后一丝，灵脉基本全部断绝，骨骼粉碎过数十次，心脏被种下封印，而神识也被一根针所钉死......
对面似乎恨极了你，但最后还是放弃了给予你最后一击。”
叶期继续陈述着一个事实，而相比之下，苏凌天的面部表情也越发凝重和惊奇。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他下意识问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并不重要——我想说的是，想要恢复过来，光靠那一副药可没有任何用处。
而且......那副药近几年连缓解痛痛的作用都快消失了吧？”
叶期无视了苏凌天的目光，继续问道。
“是的。”
苏凌天对此只得苦笑，“但只要她还不知道就好，到现在为止她还是认为只要坚持服药我的病就一定能够痊愈。
想来我这样的身体最多也只能再支撑七八年的样子了，我只希望在剩下的日子里她能够快乐地生活下去。”
“其实你还是有办法恢复过来的，比如找到对的丹方，再找到一名靠谱的炼丹师。”
“可是希望未免也太过渺茫了。”
苏凌天摇头，“且不说丹方难寻，珍奇材料难寻，在这片小世界里，便是找到有资格去炼制高阶丹药的炼丹师都相当不易。
恢复伤势......我老早之前就放弃这样的想法了。
与其去苦苦寻找恢复的方法，还不如把这份时间用来陪伴苏茗，这是她的愿望，也是我这一生里最后的梦想。”
“这样就够了。”
他悄悄地看了正在忙碌的苏茗一眼，神情变得缓和，目光也流露出愧疚与柔和。
“......”
叶期不语，只是在不多久后一个人离去。
他只是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再做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