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得知了奇怪的消息，脑袋一片空白。

我什么都不想要想？

大概吧……

然而，游泳是什么？

——我的确很害怕高处。

尤其是被天空包裹，无限延伸的空间彼处，有人从高落下的时候。

我听到跳楼机就会反胃，看到跳楼机就会晕眩。

体会到跳楼机的时候——我恐怕会当场昏厥过去。

因为曾经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因为有我很珍视很珍视的人死去。

“你为什么不害怕游泳呢？苏忆。”

然而，他在和我说什么？

他是想在我面前指出什么？又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指出的这一点？

…

…

这个，不重要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双手捂住脸颊扪心自问。

我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害怕高楼大厦的？

是因为跳楼吗？是因为害怕自己从哪里坠落，摔得不成人样吗？

不、不是这样的。

我所害怕的，我所憎恶的。

怎么可能会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我回忆了起来。

当时的我在想，她究竟为什么会死呢？

平稳的社会，安宁的现世。

和故事中的超能力与魔法完全不存在，我们生活着的祖国大地不需要所谓的严苛。

人吃人在这个世界是不允许的。

曾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天真的这么想。

明明我就曾是暴力的受害者，可我却忘记了——沉溺于茵茵的温柔、沉迷于脱胎换骨变得完全不一样的自己，忘却了那些伤口。

所以，在我听到少女被诉诸的那些暴力的时候，我的第一感想就是不敢相信。

对我笑着的那些人，

对我很温柔的那些人们，

对我亲亲热热的那些东西们，

他们的皮囊下、装的竟然是这种丑恶的秽物？

他们生活美满，他们幸福安康，他们身上并没有发生任何一件足以让他们变得如此残忍的事情。

那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被迫害的人偏偏是她，为什么这群好死不死的混账们偏偏盯上她？

作为心魔我曾经问过他们。

‘因为……她一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凭什么？凭什么那么被苏忆你喜欢？！一出来就？一登场我就被踢下了竞技台？！这不公平！苏忆，你知道的吧？你能感觉到的吧？那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讨厌她？！’

有一个女孩子顶不住压力崩溃的向我大吼大叫。

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学校里有一个叫做‘推理小说部’的社团就是她们这些玩意组成的，那实质上似乎是我的应援团——或者说‘备胎团’？呵呵，总之她们互相制定好了规章制度，她们都喜欢我，但是谁也不许越线，而若是有能够威胁到她们地位的人，她们就攻击她。

——容我先表明一下自己的看法，被她们这些玩意喜欢真是令人作呕。

人常说蠢女人们是‘只有皮囊好看的家伙’，但在我看来，这群玩意也是‘只有皮囊的东西’。

皮囊之下装着的不是心肝，而是阳光照不融化的黑泥。

然而，即使是下作到这副模样，我也看出来了她们在说谎。

我一个个的问她们那之后茵茵和其他人交往后你们放过她了吗？她们心口不一，每个人给出的理由都不一样。

她们在说谎，然而这只是无用功，我的心中犹如明镜一样。

就算最开始是嫉妒心好了。

但就如同愤怒和色.欲一样，只是靠嫉妒心的话，只会犯一时的错误。

一团黑泥黏合了了本来就很下作的原油，变得越来越黑——即使这也是另一种纯粹。

我敢说，他们欺负人的理由很简单，只是因为被欺负的人很善良很软弱，只是因为被他们欺负的人好欺负。

他们欺负人只是在逗乐，仅此而已。

起初知道的时候我还无法相信——不、或许其实在那之前，在我心里更加鲜明的就是无法忍受的憎恨——而在得知了真相后，就更是如此。

‘……所以，我惩罚了他们。’

当然不是什么正当的手段。

对于校园暴力到底应该用什么法律来仔细追究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不想等待。

我不期待公义的光辉能照耀阴暗的每一个角落，也不指望道德的训话能让这些披着鲜艳人皮的玩意良心不安。

我没有去看新闻，封闭了自己的视听，我恐惧并且无比厌恶听到那些无知的长舌妇摆动那不愿意延伸一点的短浅思考、去肆恣地渲染‘坠落’的罪恶和丑陋，把一切都过错全都归咎到已经消失的存在身上——尽管这样或许一切都会相安无事，只是阳光依旧是阳光，下水道仍然是下水道。

如果选择等待的话，我只能露出僵尸一般的嘴脸，接受这种世人得出的结论。

我无法忍受——

我怎么可能忍受受害者被诬蔑为不负责任的胆小鬼，施暴者撑起鲜艳的皮囊自在逍遥？

尽管到最后，我可能什么都改变不了。

但至少，我想要那群‘令人作呕’皮囊下的精怪受到惩罚。

于是，同样下作的‘心魔’苏忆诞生了。

“……”

归根究底，我只是不想等待。

‘所以，我究竟在害怕什么？’

我害怕的是高楼大厦？还是少女从高处一坠而下的飞翔？

我或许什么都不怕。

我或许什么都怕。

从那以后，我知晓了很多，于是无视了忘记了自己原本知道的东西的事实。

‘心魔’是错误的，我反思了自己的错误。

但有些东西没有变化。

很可笑——只有面对这些东西时，我还是顽固的。

‘我知道了人其实是说死就可以去死的生物。’

生命本身很坚韧，可再坚强的心灵却也总会有脆弱的地方。

‘以及，人会在自己无所谓的地方上肆恣的释放欲望。’

欲望是种没有头脑的东西，因为它没有头脑，所以就不能强求在释放它时去思考什么复杂的方法。

而不管是哪个世界，行善比起作恶都要更消耗资本。

于是，做些刺激恶劣的事情也更会无以复加的挑逗一个人的神经，让他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所以当释放欲望时，有些人就是会不由自主的去做坏事。

……所以，我害怕的就是这些。

人心不是丑陋的，但丑陋的更加夺人眼球。

生命不是脆弱的，但取决自己继续存在与否，却仅仅只在一个念头之间就可以得出结果。

我害怕，

我害怕的就是这些。

和爬楼，和游泳都没关系。

我害怕的……只是这些罢了。

…

…

我睁开眼睛，失魂落魄的觉得非常难受。

眼前突然出现一瓶水。

属于她的自己已经被打开了，饮水的咕咚声在耳边响起。

我静静的想自己的事情，

而优理不知何时坐到了我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