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知情之人，更宁愿它永无再开之日。

当找到先前买走寒秋一众的商人时，子昭几人才在这儿落下了脚。

星罗城外一处偏僻的聚落，以贩卖珀石为生的龙河涛神色镇定，面对子昭的质疑没有丝毫的慌乱。

“子昭先生心存疑虑那是自然，但我飞龙石商既为人族后裔，体内流淌人族热血，定不会忘记生而为人的自豪，亦不会贩卖同胞作为奴隶。”一袭质朴布袍，气质如教书先生般的龙河涛捋了捋胡须，微微笑道。

星罗城或许正如同其名一般。以主城为中心，周遭大小聚落星罗棋布，又如众星拱月围绕着星罗城。

此处珀石山，便是飞龙石商所处之地。

在云菱结果了半魔的性命之后，子昭一行随踪迹跟来珀石山。开始还以为会受到何种阻挠，却不料照面后对方竟是以礼相待。

一番交流，子昭也大概了解了飞龙石商的情况。

早在星罗城鼎盛时期，人族在妖界之心至盛繁荣的年代，飞龙石商便已存在。

由于贩卖的珀石不仅是制作名贵珠宝的材料，也是锻造神兵利器的稀有矿物。所以飞龙石商在星罗城的地位始终很高。

尽管后来星罗城覆灭分崩，但飞龙石商却依旧经营至今。

“只不过最初的主顾，演变为了今日之暴徒……”龙河涛摇了摇头，无奈叹息。

为了家族产业的延续，也为了飞龙石商在星罗城仍有一席之地，龙河涛迫于无奈将珀石卖给了星罗城里的各路权贵，更是每年还得定期上供大部分给星罗行会。

如若不从，后果可想而知。

但即使如此，体内流淌着纯净人族之血的龙河涛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他始终相信，曾经那个繁荣的星罗城会再度出现，属于人族的血脉会一直传承下去。

“所以你不惜出高价把先前被拍卖的奴隶买走，是为了救走他们？”子昭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龙河涛笑了笑，他点了点头道：“钱财乃身外之物。若无我人族血脉之延续，我等枯木老朽存于此间又有何意义呢？”

闻言，在一旁听着早就内心澎湃的云菱上前一步，抱拳道：“龙家主仁义，是我们先前错怪了。”

龙河涛摆了摆手，“你们若无防备，我反倒不会与你们交谈甚多。”

“那……可以让我见一见寒秋姐吗？”旁侧，红袖玉手紧攥，俏脸认真地道。

龙河涛眉头微皱，捋了捋胡须，“嗯……是刚才被带来的姑娘吗？他们一行中属她气息最弱，恐怕受了不少苦，还是让她休息几日为好。”

“……”红袖低着头，一言不发。

曾经在营地时，寒秋一行的队伍中属她实力最强。在红袖想来，寒秋心肠很好，遇上危险也一定是自己挺身而出保护别人的吧。

石成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安慰她不要难过。

此后，几句交谈中子昭提及了贾大贾。龙河涛不禁一怔，有些惊讶。

“贾掌柜吗……看来他仍是不死心啊。”说罢，龙河涛苦涩地笑了笑。

闻言，琅还目光流转，好奇问道：“不死心？龙家主此言何意？”

龙河涛摇了摇头，虽有些不太愿意提起，但也架不住子昭一行好奇的目光。

“总之，老贾是个好人。但他调戏姑娘，也该被几位绑着教训教训。”龙河涛呵呵笑道。

“好人？！他那肥头大耳，色眯眯的也是好人……”子昭惊讶道。

“说来话长，老贾若真心为恶，途中又怎会主动与几位交谈呢？”

龙河涛面露无奈，既然子昭想听，许久未与人畅谈的他也将曾经的往事与子昭述说了一番。

“年轻时，老贾和我一样。我们都有一个梦，那便是让我人族重新站起来，让星罗城恢复曾经的样子，不受如今这些暴徒掌控……”

曾经的飞龙石商与贾氏染坊在星罗城的名气皆是不低。即使在后来，也依旧如此。

于是为了改变星罗城的现状，为了保护更多纯净的人族血脉，贾大贾无意中与龙河涛结识。

两人年纪相仿，又都是继承了家业的长子。年少气盛时抱负远大，二人都渴望通过自己的双手改变纷争不断，割据多年的星罗城。

所以两人不约而同地招揽门客，甚至不惜花重金邀请修为高深者作为府上的客卿长老。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想让星罗城恢复统一，不要再新旧相争，杀伐不断。于是便召集了许多强者。可后来才发现……这样实在是太难了。我等商贾没有修为实力，终究不能靠钱财来使众强者团结一致。”

话半，龙河涛摇了摇头，叹息道：“召集起来的人都有各自的利益，后来便这么散了，府上也因此有了许多压力，负债也渐渐严重。更甚到之后城主相争，旧王陨落白河上位，我们的计划也彻底落空。”

说着，龙河涛看了眼屋外的珀石山峰，感慨道：“也在那时，知晓我们行径的白河开始对我们进行打压。三位杀将派出两位，逼迫我们归顺他的座下，助他创立星罗行会。我等若是不从，便杀光我等家中眷属，一个不留……”

听到这里，看着摇头感叹的龙河涛，子昭眉头紧皱道：“杀将……就是我们先前在行会见到的阴婵吗？”

龙河涛点了点头，“不错，阴婵是其中之一。那回来逼迫我的是另外两位，乌夜与步虚。”

“那后来呢？从眼下情况看来……龙家主或是在那日便已答应？”琅还双手抱胸，问道。

龙河涛面露愧疚之色，他点了点头道：“唉……掌控着星罗城的白河一众知晓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便以我家中眷属性命要挟。复兴事业固然伟大，但我做不到让无辜之人因我而牵连受死。”

说着，龙河涛的眼眶还有些微微泛红。

子昭摇了摇头，神色认真地道：“换做是我的话，我也做不到。能够做到的人才不算是好人吧？龙家主不用自责。”

“是啊……所以说，老贾他才不是个恶人。”龙河涛苦笑说道。

闻言，子昭挠了挠头对龙河涛忽然说出的话还有些疑惑。而身旁，九彩已微微闭目，明白了些什么……

“那回星罗行会找上门来，为了保护家人，我和老贾都选择了退让。可怎料……杀将其一的阴婵却以杀鸡儆猴之名，仍是将老贾一家屠杀殆尽，独留他一人忍受丧妻丧子之痛……”

听言，子昭与云菱几人皆是一惊！

“竟然！”云菱柳眉紧蹙，玉手紧攥。

“凭什么？！”子昭愤慨。

“他娘的狗屁杀将，一个娘们儿也这么狠！太不是东西了！”韩千里啐了口唾沫，面相老实的他都忍不住骂道。

龙河涛无奈地摇了摇头，“所以在这之后老贾也不再与我联系，我多次想助他走出困境却无可奈何。好在近来仍有听到贾氏染坊的消息，心中才有些许安慰。”

话半，龙河涛笑了笑，目光望向云菱道：“云姑娘，老贾在野地那般主动接近你，也是看你一个姑娘家，怕你身处野外不安全打算帮你一把。只是他那人年轻时便不正经，因此惹恼姑娘了。”

云菱俏脸微红，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话罢，龙河涛抬头看了看天上弥足珍贵的晴空，他微微闭目，似是回忆道：“老贾家境富裕，儿子却老实得过分，连和姑娘说话都不敢。所以走在街上看见漂亮姑娘，老贾总会问人家有没有相好，结果惹得人姑娘面红心跳骂他是老流氓。实则，他是在挂念他的儿子啊……”

龙河涛缓缓睁眼，已是泪目：“只是如今，他又该挂念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