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情况?”

“没错,把整个经过从头到尾详细地讲一遍吧,我们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在想象中——因为现实中动不了——摸了摸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之后,王源灵决定从最有可能跟自己记忆出现矛盾的地方开始查起。

的确,王源灵完全没有引爆了那一整条街的钢筋之后的记忆,因为他很快就被卷入了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中,并且昏了过去,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在那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视情况而定,队长的说法可能确实可以解释一部分问题,比如他之所以没有被埋在爆炸产生的废墟之下,就是因为被炸飞时掉到了一些比较安全的地方之类的可能性。

当然,至于自己的受伤情况,王源灵可一点都不觉得还有什么解释的余地,这其中定有蹊跷。

但无论如何,还是先听听队长怎么说吧。

“当时我们赶到集合地点之后,发现包括你在内总共有三个人没来,但时间已经等不了了,所以我只能让大家放弃了你们,直接向桥对面的军队放出了信号。”

在利用那个暗中修复的卫星信号塔跟军队联系的时候,军队方面就对那天的突袭计划进行了详细地安排,并且也提前准备了一些预防不测的应急方案。

比如其中就有这么一条,如果在那天夜晚九点之后都没有接到保安们发出的信号,那么军方就会默认救援计划已经败露,并且直接撤走桥对岸的军队,以防遭到暴徒们的埋伏。

所以在队长说完放弃了包括自己在内的三名队员,并且用沉默向自己表达歉意的时候,王源灵立刻出言安慰了他。

“没关系的,队长,我理解。如果当时让我来作决定,我也会作出跟你一样的选择的,所以继续吧。”

“好,那我就继续了。”

大家都已经是共事过多年的同事了,对方是什么脾气互相之间也都很清楚,所以队长他也就没有对自己当时的命令再三道歉,而是直接说了下去。

毕竟,当时可不是在讨论些什么这次任务的奖金该怎么分配之类的琐事,而是人命关天的重要时刻,所以要是队长真的在这里对王源灵继续一个劲的道歉的话,那才是对他的不尊重。

因为如果他这么做的话,就显得好像王源灵认为自己的价值大于被困在城区里的那些民众们,队长没有派人回来找他是什么非常不可原谅的事情一样。

“刚才说到…嗯…信号。对,是发信号。说来也巧,等我们向对面的军队发完信号,准备配合他们抢占暴徒们的桥头堡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爆炸声,还特别得响。话说那应该是王工你弄的吧?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躺着的那条街都被炸成了碎片,夹在墙里的钢筋都被烧成铁水了,甚至还在往外冒着火,感觉一般的炸弹根本炸不出这种效果。”

“应该是吧?反正我确实引爆了那条街上的钢筋,制造了一场爆炸,不过是不是你们听到的那次爆炸就不知道了。”

王源灵是异能者,以及他的异能具体都有什么效果队长他还是知道的,所以他能够立刻判断出是王源灵引爆了那条街道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而在另一边,由于埋藏在混凝土墙内部的那些钢筋无法与氧气充分接触,导致就算它的化学活性再高,也很难像那些裸露在外的钢筋一样直接炸开,所以等王源灵的能力失效之后,未能完全氧化的那部分钢筋仅仅只是熔化成一滩铁水也算是十分正常的现象了。

但是话说到这里,队长他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

“那王工你当时为什么要把那条街给炸了?是被那些暴徒围攻了吗?”

“嗯,我当时……”

正当王源灵想要解释一下自己为何要把那条街道给炸成一片彻头彻尾的废墟,那天晚上发生过事情又回到了脑海之中。

“……”

一时之间,王源灵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一个月以来,虽然各种各样的人都来找他问过话,但是那些人在意的事情基本都集中在有关那些暴徒们的消息上。

对于那些无辜枉死的孩子们,以及那两位勇敢的女老师,无论是谁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兴趣。

当然,其实倒也不是他们刻意在无视这些死难者,单纯地就只是不知道王源灵曾与他们有过交集而已。

毕竟,在那片城区里被发现的死难者数量正随着政府对于废墟的清理作业而不断上升,目前已经到达了一个十分惊人的数字,所以就算在发现王源灵的地方附近还躺着一些别的尸体,也很难把他们跟王源灵联系起来。

事实上,就连王源灵自己也不敢肯定在那次爆炸之后,那些老师与孩子们还有没有留下什么可供辨认的尸骨。

“怎么了,王工,身体不舒服吗?”

王源灵已经身受如此重伤,就算他的伤口随时又疼了起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在看到王源灵突然带着一副十分难看的脸色陷入沉默之后,队长立刻关切地询问了他的状态。

“唉……我没事……”

正沉溺于心伤之中的王源灵用一个苦涩的笑容回应了的队长的关照,告诉他可以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体。

因为他现在伤得最重的地方并不是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而是在他的心中。

“当时……是这样的……”

想要让现在的对话顺利地进行下去,就一定会不可避免地谈到有关那些人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还是快点完成这项让人痛苦的工作吧。

反正无论如何,自己都迟早是要去做这件事情的。

……

一段时间过后。

“……”

听完了整个事件经过的队长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们只是一些和平年代的平凡保安而已。

至少在这次的暴乱发生之前,他们的身份就是如此。

尽管自己并不是当事人,但是在听完王源灵的讲述之后,他也能体会到这位异能者当时的愤怒与屈辱。

自己明明拥有阻止这一切的能力,但最终却等一切都为时已晚之后,才做到了最后一点自己还能做到的事情。

可这一切毕竟都为时已晚了,就算自己做到了这些,又能如何呢?

即使自己屠杀了那些罪有应得的凶手,死者也无法再复活了。

虽然成功完成了复仇,但自己心中留下的空洞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填补上了。

可以想见,此刻的王源灵肯定正因为复仇之后的无尽空虚而感到痛苦吧。

如果说那些暴徒们还活着的时候,王源灵还有一个杀死他们的人生目标,那等这些人死后,他又还能做些什么能。

说到底,这可不是什么被夺走了继承权的落魄贵公子一路拼搏,并且最终夺回了本应属于自己的一切的激昂复仇剧,只是一次就算被完成了也无法让自己的内心释怀的空虚复仇罢了。

不过……

“算了,先不说这个了,队长,你先接着往下讲吧。”

就算继续沉溺在这份痛苦中,也无法改变些什么。

所以还是先把它们压缩在自己记忆的角落中,好让自己能空出空间,专注于处理现在的事情吧。

“行…行吧。唉……”

其实一定要说的话,队长也对王源灵当时的经历有些无法释怀,但当事人都表示先不要在意了,他自己也很清楚现在问题的关键点不在这些死者的身上,所以也就没有继续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那次爆炸都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让那群暴徒全都跑到桥头堡的顶层去看爆炸了。我们也就找到机会,趁机溜了进去,破坏了他们与指挥中心的联络设备,给军队的突袭计划处理掉了最后一个麻烦。但是等我们撤出桥头堡,准备先躲起来等待救援的时候,一个穿黑色衣服的小女孩找到了我们,说把她救出来的那个叔叔受伤了,让我们快点去救救他。”

“黑色衣服的小女孩?”

王源灵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队长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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