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戳。
“这次可真是亏惨了，东西没拿到，弄了一身伤，还倒贴了一千积分处罚。”
……
戳戳。
“出门的时候还耍帅呢，‘在我回来前千万别给我惹出什么乱子’；我和小秋可都是好好的哦，你咋就进局子了呢？”
……
戳戳。
“喂喂，发表一下感想呗？前~~牧师先生。”
一脸司马相的安渡因终于绷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离我远点，我现在很烦。”
安雯耸耸肩，松开搀扶安渡因的手。右腿着力的瞬间，大腿上被玻璃瓶扎出来的口子传来剧烈的疼痛，安渡因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摔倒。
好在安雯早有预料，一把抓住安渡因后衣领，然后慢吞吞地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肩上，架着他往家走。
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可怜安渡因，再开口时，安雯收起了戏谑，认真地问：“到底怎么了？我上班上得好好的，突然就接到通知要来治安署捞你，本来以为是秃鹫搞事你却又说不是……”
“一言难尽，以后再和你解释吧。”
安渡因艰难地在街道上挪着，每一步都感觉扎进腿部的玻璃渣在乱戳，疼得人简直想把整条腿扯下来扔远。刚才在治安署里他已经为自己做了简单的处理，但秃鹫没有给他提供任何器材和帮助，导致几块扎得深的玻璃片到现在也没有取出来。
【如果抗生素真有传说中那么神，伤口应该不会化脓吧。呵呵，有人等抗生素救命还等不着，我却有幸先拿这玩意清创了，真是奢侈。】
安雯难得地安静了一会儿，这时候她才真正像个体贴的修女。说到体贴……
“等等，小秋呢？”
“替我班呢，咋了？”
安渡因差点蹦起来，腿上的伤阻止了他这一动作。他一边龇牙咧嘴，一边生气地说：“你竟然把她留在那种地方……不对，你竟然单独留她一个人！”
安雯也拉下脸来：“‘那种地方’是几个意思啊！那可是整个第六区唯一指定、教会直属忏悔室，只有我这种纯洁又虔诚的修女或牧师才有资格在那里工作，小秋能留在那儿是我对她的信任！”
“行了行了，你每天在那干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再过两年，你那‘忏悔室’的人气就要超过瑟蒂斯的店了！”
安雯撇撇嘴，红着脸狡辩：“怎，怎么选择抚慰心灵的方式是我的权利！”
“所以你是打算让小秋接你的班？让她自己面对找你约Pao的那群禽兽？”
“大多数人都还不错啦，只是缺女人而已。但是小秋那么可爱，有人会动歪念头也不是不可能……呃，不过！斑猫在附近看着呢！”
安雯心虚地与安渡因的死鱼眼对视几秒，终于还是觉得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斑猫那么胆小的孩子，如果出了什么事肯定第一时间自己先躲起来，很难指望她为小秋挺身而出。
仔细想想把小秋单独留在忏悔室还真是不妥，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呢？一定是因为听到安渡因被抓的消息后担心他而走得太匆忙，对，都怪他自己那么不小心！
“别愣了，赶紧走！”
安渡因索性放开安雯，忍着疼一瘸一拐地往忏悔室方向赶。自己下定决心花大价钱雇佣黑豹调查小秋的身世就是为了保护她，如果因为这个智障修女的操作让小秋出了什么事，那不显得自己也蠢到家了吗？
“太慢了。上来。”
安雯追上去，二话不说就把安渡因扛到肩上狂奔起来。
五分钟后，忏悔室外。
街角那间不起眼的小房子比起宗教建筑更像公共厕所，它与公厕在外观上的区别，也仅有门口挂那块歪歪扭扭画着月徽的简陋木牌。破烂的墙壁上满是管道漏水留下的痕迹，一条野狗若无其事地在墙角撒尿，斑猫则如临大敌般在不远处冲野狗炸毛。
见到安渡因和安雯二人，斑猫立刻热情地迎上来：“安渡因！还有安雯姐姐喵……咦，安渡因这是怎么啦？”
“我没事，除了不小心弄伤腿、胃硌得有点疼，”安渡因从安雯背上下来说，“再就是被个疯女人扛着满大街跑丢了点男人的尊严。不说这个，小秋呢？”
斑猫立正举起爪子：“小秋一直都在替安雯努力工作喵！咱有在好好监视喵！”
“谁让你看着她干活了！你是血汗工厂的禽兽监工吗？等等，你说工作？她真的开始‘工作’了？！”
斑猫一歪头，不解地说：“就是做安雯每天都在做的工作喵。有什么问题喵？”
安雯每天都在做的工作，那岂不是……
安渡因一脸哀怨地看向安雯，后者挠着头，支支吾吾地说：“呃，其实……早点接触这些事也好啦，我，我十四岁的时候……”
“她才十岁左右吧！而且不要把别人都想成你那样！”
安渡因大声吼着，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恰好在这时，忏悔室反锁的门咔哒一声打开，一个兔子耳朵的男性异人神色茫然地走出来，脸上的表情仿佛写了“贤者时间”四个大字。
“喂喂，你这家伙，该不会真……！”安雯上去就揪住那人的领子。看到安雯，异人的眼中突然有了光彩，他反抓住安雯的双肩，兴奋地说：“修女！真是太感谢了，谢谢你们及时拯救了我！”
“哈？”
安渡因、安雯和斑猫说出了同样的感叹词。
异人华丽转身，张开双臂对着并不存在的蓝天：“是啊，现在这点困难算什么呢？人生没有跨不过的坎，我还有大把的时光，美好未来在召唤！”
安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嫌弃地离开异人好几米。她凑近安渡因，小声问：“这家伙是不是……”
安渡因点头：“疯了。”
“今天开始做一个全新的自我，神一定也会眷顾我的，”异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快乐地奔向远方同样不存在的夕阳，“努力！！奋斗！！”
一直到异人跑得没影后，三人才注意到刚从忏悔室出来的小秋。她衣冠整齐、神情自然（甚至还有点开心），看起来并没有早早地变成大人。
“唔~安雯姐姐，你回来啦，修女的工作还真是辛苦呢。”
小秋用力伸了个懒腰。当她看到安渡因血淋淋的腿后，吓得尖叫起来：“呀！安渡因先生，你你你，你没事吧！”
“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我还想问你呢，你没事吗？刚刚那个奇怪的家伙没对你做什么吧？”
小秋愣了一下，接着笑着回答：“刚刚的……你是说罗杰先生吗？他人很好呀~”
安雯点点头，摆出一副“正如我所料”的姿态：“那家伙我约过几次，他确实应该没胆子对萝莉胡作非为。”
“约……是，是指约会吗？”小秋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没想到是安雯姐姐的熟人呢。”
“你就当是约会吧，小孩子不要多问。”
安渡因摸摸小秋的头，探身往忏悔室里面看去。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把椅子一张桌子，中间用屏风隔开，天花板上还挂着个昏暗的吊灯，没有可疑的东西。
“小秋，我问你，刚刚你和那个人在屋里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就是安雯姐姐拜托的听来的人抱怨什么的呀。对了，安雯姐姐临走前说不想听可以趴在屏风后睡觉，可是罗杰先生还有之前的几个人，他们的故事都很有趣，所以我就没睡，还聊了几句……大家都好可怜啊。神奇的是，只要我试着去理解大家的痛苦，眼前似乎马上就会出现画面，心里也会充满和他们相同的感情，所以能很快和他们聊到一起。那个，安渡因先生你的脸色不太好呀……对了，修女是不是不可以和客人们说话呀，我不知道，是我搞砸了吗？对不起……”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你可能比安雯这家伙更适合当修女。”安渡因一边说，一边与斑猫一起向教唆小秋消极怠工的安雯投去蔑视の白眼。
何止是修女，这已经是神棍级别了吧。生活在第六区的成年人会被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女孩扭转三观，这事从各种意义上来讲都太TM邪门了，要不是亲眼所见安渡因打死都不会相信。
以为自己做错事而垂下眼帘的小秋听到安渡因这么说，立刻恢复了精神，头上的呆毛也充满朝气地立了起来：“是吗？那我长大后就做一名善良的修女好了，谢谢夸奖，安渡因先生！”
被鄙视的安雯吐吐舌头，却也没法反驳在开导信徒这方面小秋很有天赋。
安渡因长出口气，一路上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小秋没事就好了。咱们先回家，我的腿需要再包扎下。”
“我的记忆里有好像一点处理伤口的知识，我我我，我会帮忙的！”小秋赶紧说。斑猫也积极地献计献策：“师父说过，伤口要赶紧洗干净，不然会烂掉的喵。还有，呃……对了！可以用烧红的匕首烫一下，‘兹拉’一下就好了瞄！”
斑猫说着，竟真的“热心地”拔出匕首朝安渡因逼近。安渡因赶紧躲到安雯身后：“别把你们佣兵那套用在我身上！我很好，不用你操心了谢谢！”
“安渡因自己就是医生，不需要你来多管闲事。”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忏悔室的屋顶传来，众人抬头一看，竟是黑豹。
“师父~~~”
斑猫化成一道影子蹭地飞上房顶，一头撞进黑豹怀里开蹭，只有在这时她所表现出的敏捷才让人相信她是黑豹的真传弟子。黑豹认命似的任由斑猫挂在身上，面不改色地对安渡因说：“秃鹫没为难你吧。”
“他又不可能把第六区每个逛黑市的都就地正法，不过我确实被讹了一笔，罚金我算在安雯头上了。”
“喂！”安雯大声抗议，但安渡因和黑豹都没有理她。
“刚才我在你家附近看到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可能是布兰德的人，也可能是秃鹫手下的便衣，当然，还不能确定是冲你来的。我建议你先去别处躲躲，我可以免费帮你搞定他们。”
“不收积分？！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哼哼，当然是有代价的，我想让你……嘶！”
黑豹冷笑着说到一半，不知被斑猫碰到什么地方，疼得忍不住叫了一声，B格荡然无存。
斑猫茫然地看着爪子上沾的血迹，用宠物级别的大脑努力思考了几秒，然后抱着头用最大的声音尖叫道：“糟了！！师父受伤了喵！！！”
“别喊。”黑豹用力捂住斑猫的嘴。安渡因这才发现，黑豹左肩的衣服碎了一片，肩膀上有一片挺严重的枪伤，但是血迹在黑色毛发的掩盖下不是很明显。
【想要我包扎就直说啊，死傲娇，我又不像你那样只看钱。】
安渡因心里想，嘴上可一个字都没敢说，只是冲黑豹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
“我们的伤势都不适合拖太久。这里没有条件，家又不方便回，这样的话……先去瑟蒂斯那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