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耀在散步道洁白的碎石上，每粒碎石都如此耀眼。散发着芬芳的草地被吹拂出风的形状，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甜甜的味道。
花了好长时间，我才终于在网球场上找到正在活蹦乱跳的千岁。
「嘿，那个，千岁！在打球吗？」
听到我在叫她，千岁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来。也就是因此，打过来的球从她身边飞了过去。
「早上好！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也想来打球？我可以教你哦！」
好像对自己的球技很有自信。不过……「打球的话，下次有机会再约啦。现在有空吗？」
千岁看了看对面等着发球的同学，好像不知如何是好。
「呃，没空的话我过后再来吧。」
然而，场边休息区坐着的几名学生却起哄道：「千岁！你都打了那么久了，也该换我们了嘛！」
「呣……」千岁把球拍立在地上转着圈圈，「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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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啊，还在打球就把你叫来。」我从自动售货机下面取出两罐冰咖啡。「来，算是补偿啦。」
「啊，谢谢！」千岁接过咖啡。「没关系的啦，老师找我肯定有要紧的事情嘛。」
我们在售货机旁的长椅上坐下。「嗯，差不多吧。就是……」我干咳了一声，还真难开口。「就是想问问你，这边的老师要想联系学生的家长的话，需要做些什么呢？」
她喝了一口冰咖啡，等冰凉的液体将体内散发不掉的热量中和掉之后，说：「要申请呀！通过理事长那边。而且，就这个学校的情况来看的话，也不是每次老师都有机会能和学生家长通电话哦，毕竟都是大忙人嘛。话说，老师您要和谁的家长联系啊？」
实话实说。我看向她，然后手轻轻指了一下她自己。「你的。」
「诶诶诶诶！？我的？老师我没有犯什么错吧！」千岁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
「呃，换个说法吧。千惠的。」
她手里快要送到嘴边的易拉罐停在半空中，又放了下来。
「老师，原来您是为了姐姐吗？」
「对。我不能自做主张带她走，就算被反对我也要向他们说明我的目的，最好能当面和他们说。」
千岁拿起咖啡罐贴在自己脸上，说：「你想见我的父母吗？那是需要预约的哦。」
「具体怎么个预约法，能详细告诉我吗？」
「……老师，从来没见过你为谁这么操心过呢。」千岁有些不可思议地说。
「我很认真的呀，拜托教教我吧，我一点经验都没有！」「没多复杂的，先从理事长那里电话预约，说明原因，然后……」
千岁仔仔细细地把整个流程向我解释了一番。
「好，我记住了。千岁，谢谢你。」
「老师。」她站起来，把空易拉罐丢进垃圾箱，「姐姐她，在老师眼中是怎样的呢？」
「千惠吗？是很有个性，也很善良的孩子，我想任何人都很乐意和她做朋友吧。」
这里能听见球场上拍子击球的声音、球鞋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虽然说是千金小姐，但是她们绝非那种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她们和普通的学生一样，有自己的特长和爱好，对生活充满兴趣。而没有贵族血统的结城千惠，完全就是个普通出身的女孩。
千岁会心地一笑。
「既然老师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您一定要保护好姐姐呀。」
明明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的时间还不到她们年龄的十分之一，可我却能感受到千岁对千惠浓浓的亲情，即使一直都知道她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她依然那么牵挂她。
「那是当然的。」我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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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所给的答复是，让我以她的名义去拜访结城夫妇，这样一来，他们就会以为我是为了千岁的事情来的。
结城夫妇对两个女儿都是百般呵护，这样看来，千岁其实还算幸福的。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校舍。平日最热闹的地方在放假之后就变得冷清，像废弃了一般。几只鸽子在台阶上啄着什么，一听到有人靠近便扑腾着翅膀飞到二楼的窗台上，小心地盯着看。
打电话是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动作，但是，理事长室那台电话，没那么容易随便碰到。
「……不行，这样一来雅肯定会知道一切的。」
对于有件事，我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除开结城家，到底有多少人知道结城千惠的存在？目前我能确定的，有我、晓光一郎、学校的理事会。可是风祭雅知道吗？如果不知道，那有必要告诉她吗？
也许她会义愤填膺地一拍桌子，「居然有这种事！没关系，你尽管去好了！」
也许她会缓缓地抬起头，「打工的，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谁跟你讲的？」
但是，这些都是「也许」，即使是99%的可能，我也害怕预期之外的1%发生。
我不想再牵扯到哪怕再多一个人了。但是，除了硬着头皮去找风祭雅，我实在别无选择。因为，在这学校没有谁比她更有权力了。不向她求助，还能向谁呢？
我的脑子里似乎装着另外一个答案，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想不出来，甚至我以为其实没有所谓的另一个答案，只不过是人都喜欢借此来自我安慰罢了。
可是，一定有的。那个人，不是雅，另外一个答案，我可以寻找到，可以无所顾忌地向那个人询问，那个人更成熟稳重——
「请问您是宇辰先生吗？」
「宇辰先生，您休息一下吧，剩下的我来完成就好了。」
「大小姐，我认为作为理事长应该以身作则先道歉才是。」
「叫我莉妲就好了。」
……怎么会把她忘记了呢？这个和我年龄相近，成熟能干的女子，这个能让理事长都乖乖听话的女子，我怎么会把她忘记了呢？
我要找的人不是理事长，而是莉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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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事长室的门锁着。正当我在苦恼她会去哪里的时候，一名女仆从旁边经过。
「你好，麻烦问一下，理事长去哪里了？」
女仆说：「理事长小姐和莉妲小姐十分钟之前出门了，好像是去了保健室。」
「好的，谢谢！」
去保健室的话应该是看望梓乃了吧。因为之前也跟她讲了梓乃的遭遇。
「打扰了。哇，这么多人在里面吗？」
我的手还放在门把手上，看到里面站着好几个人。
梓乃坐在床边好像要准备站起来，殿子在一旁扶着她；保健老师在一个本子上写着什么；雅在她们中间卖力地说着不知道哪里看来的笑话，但是在场的没一个在笑。然后是——莉妲！没错，有雅的地方十有八九会有莉妲。
「宇辰老师！您怎么来了？」最先看到我的她微笑着向我打招呼。
原本是要找莉妲的，不过既然在保健室里碰到了，不去关心一下梓乃似乎不太好。这么想着，我便走进来关上门，问：「梓乃同学恢复得怎么样了？」
一般这个时候殿子会替她回答，不过这次梓乃居然自己先开口了：「嗯，已经可以走动了……」
「那就好，要多注意休息不要太勉强自己了哦。」我点了点头。
「还好意思问，每次都是你的学生被送进来。我都替你丢脸。」这时候旁边**来一个恶意满满的声音。
「咳咳，大小姐，适可而止，这不能怪老师哦。」
「我知道啊，但是他需要鞭策才能成长！」
过滤掉理事长那人来疯一般不过脑子的发言，我转身对莉妲说：「莉妲，你现在有空么，我想请教些事情。」
莉妲愣了一下。一般来说如果是学校的事情都会去找雅，应该还没有多少时候会麻烦她的吧。
「有，有空，很重要的事吗？」
「很重要，非常重要，拜托了。」我双手合十请求道。
雅凑了上来，「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也要听。」
我像驱赶跳到腿上的猫一样用手按住雅伸过来的头往回推。
「嗷！」雅张口就咬，吓得我赶紧把手收了回去。
「你是狗吗！？」
「管不住这只手就咬掉算了！」雅呲牙咧嘴地说。
我听到梓乃和殿子在后面偷笑。「以后再慢慢跟你玩啦。莉妲，我们先出去吧。」
背对着雅怀疑的眼神，我和莉妲走出保健室。
「宇辰老师，就，就这里可以吗？」
我们已经走出了校舍，莉妲在我身后问道。
「不是这里。」我说。
「是……大小姐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吗？」
「不，跟理事长没关系，她最近表现还不错，考试好像也蛮顺利的。」
「那……」
「莉妲，我们去温室怎么样？喝杯茶吧。」
「要去那么远吗……？」
「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我就长话短说。」
「不，倒不是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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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室的门被推开，我朝门口看了一眼。
到了学期末，来温室的访客会比较少一点，其实我还感觉挺自在的，习惯了一个人待在这么大的玻璃房里，说是与世隔绝也不为过。
离开温室也离不开这座半岛，都是与世隔绝，还不如在被隔绝的空间里像蜗牛一样，缩进自己的小世界里。
「榛叶同学？榛叶同学你在吗？」
进来的人看着四周问。他应该是没有第一眼看到在花盆旁边的我吧，这边的花颜色很杂，我在当中好像不那么容易被认出来。
「老师，我在这里，早上好。」我放下花盆，挥了挥手。
「啊，还有莉妲！早上好！」
「好久没来过了，感觉这些花又长漂亮了些呢。」宇辰老师说着，低下头从两片长到一起，像是拱门一样的大叶片之间穿过。
「谢谢老师夸奖，因为是夏天到了，好多花都开放了。」
我脱下园艺手套，「实在没有什么东西招待二位，不嫌弃的话就尝尝我泡的茶吧！才泡好的哦！」
宇辰老师打了个响指，「没错榛叶同学，来这里也是冲着你的红茶来的！」
「哈哈，听到老师这么说感觉一天的心情都变好了呢。那么我马上去准备！」
宇辰老师和莉妲在我平时招待来客的白色桌子前坐下，开始聊起什么。
茶的确是刚刚才泡好的，原本想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来，所以茶叶我放得很少。
我端着托盘向老师和莉妲走去。「二位请慢用～」
——「哦哦，原来是结城同学的父母啊。应该没什么问题的，结城家对女儿的教育一向很看重。」莉妲对宇辰老师说。
「那就太好了。那么什么时候去预约呢？」宇辰老师说。
「只要在工作时段，随时都可以的——啊，榛叶同学，辛你了。」莉妲边说边接过我为他们泡的茶。
「榛叶同学应该也忙了好久了吧？不坐下来休息一下吗？」宇辰老师问。
「不了，天气太热，温室里还有好多花需要浇水呢。」我说完便往还没做完的活走去。
「然后，还有一件事，莉妲。我不知道到实习期满我的评估会怎么样，但是我可能不能在这边继续陪伴大家了……」
听到宇辰老师语出惊人的话，我不由得停下脚步。
什么？他要走了？为什么？
被发现我在偷听的话就难堪了……我于是走到旁边的花架，装作是在摆弄花。
莉妲的反应和我完全一致。「为什么啊？宇辰老师，您做得很好啊，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呢？」
我偷瞄了老师一眼。他到现在没动过杯子。
「我是觉得，以我的水平来教凰华的学生，实在是太高估我了，我原本也不够资格来这里……」
这个我有所耳闻，听说他是托他大学时的导师的关系，又恰好碰到这边原来的历史老师辞职，所以才把他招进来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风祭理事长一开始很瞧不起他。
「可是没有关系呀宇辰先生，您……这一学期您不是已经证明了自己吗？您完全有能力继续担任老师，教导孩子们，还有大小姐——」
莉妲似乎一万个不同意他走。
如果是我我会怎么想呢？
我和宇辰老师到今天一共才见了四次面，和他并没有讲过太多话。但是他为学校做过的事情，应该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吧。
「莉妲你能这么看我很感激，可是——」
「宇辰先生，我相信，学生们也都相信，她们都说您很优秀。您也许只是不自信也说不定呢？」
不光是莉妲，就连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太突然了，简直找不到理由让人心服口服。
「那么，宇辰先生，如果说您一定要走，可以说说您的理由吗？如果只是『觉得自己能力不够』这样的理由，恐怕很难说服我，也没有办法说服理事长吧？」
「可能对于任何一名教师，在凰华执教都是求之不得的幸运吧，我自己的话，对于高额的薪水不是那么感兴趣。我想，等到六个月的试用期到了，就，就可以有个完美的结局了。」
宇辰老师终于喝了一口茶。
「我很喜欢这里的一切，但是，很抱歉莉妲。我真的，真的不忍心看见那么多学生有不堪回首的过往。原谅我这么形容她们，莉妲。我希望的是能够拥有一群天真普通的学生，哪怕他们没有那么富裕的家庭，但是他们拥有自由，拥有真正的快乐。相反，就像我们初次见面时你说过的一样，进入此地就意味着舍弃希望。可是我不想舍弃，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原本，我想帮一个学生重拾希望，可是我却在途中发现更多需要希望的学生，救起一个，还有源源不断的学生会来到这里。如果要我救起全部我做不到，要我就那么看着她们难过却什么都不做，我也做不到。所以，莉妲你可以认为我是在逃避，但是我认知到自己的渺小，无能为力……」
老师的这些话字字如针般扎在我的心上，好痛。
我也是他所谓的「失去希望」的人之一吧。虽然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可为什么说出来却那么让人难受呢？
「宇辰先生。」莉妲终于说话了。「我尊重您的个人意见，如果您的确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工作，我会在合适的时候为您办好手续，还有这六个月的薪水也会发放到您账户上。」
「莉妲——」老师突然说道。
「是，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啊，不，没什么。」他摇了摇头。「谢谢你能够理解我，莉妲。不能继续和大家生活工作，我很抱歉。」
「宇辰先生，您没有道歉的需要，我们应该感谢您才是，您为学校做了那么多，为大小姐做了那么多，您是大小姐的恩人啊。」
二人离去的时候也是静悄悄的，或说是沉默的。一如他们刚来时一样。
我从花架后面缓缓移动出来，走到茶桌前。
老师的茶杯里，茶还有一大半没喝。
就像他在这里的生活一样，明明才开始就放弃了。我实在想不明白。
比起这个，还有一件事令我感到好奇。
结城家的女儿……曾经是多么敏感的一个词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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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这里工作，不是为了钱。说来可笑，游戏而已，想怎么玩是我的自由，但是极高的真实度却让我不由自主地扮演起我最希望自己成为的那个杨宇辰。
每经过一个故事，我都会留下美好的回忆。这个故事危险也好，温馨也好，回忆永远是甜的。而这个故事，记录的是多么平淡如水的日常。
从前，我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半岛上，一个叫凰华女子学院的地方有过一段电影一般美妙的时光。那里有成片的樱花，一望无际的蓝天，23.798平方公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播种下思念与爱，被雨水带进南岸的海，随落日沉入地平线。
我像个客串出演的角色，虽然六个月只是寥寥数幕，可是却已经刻骨铭心。
每当离开一个世界，我就像死去了一次一样；对别人承诺着「以后一定会回来」，其实我知道那几乎已是永别。以后的命运一片渺茫，说不定要再经过数个柳絮纷飞的季节，我才能从重重叠叠的思念中寻找回故事最初的起点吧。那时候的我，恐怕会到处寻找，寻找一个能把信寄到另一个时空的邮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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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凰华女子学院高中部分校区的教师，请问结城董事长现在有空吗？」
我拿着电话听筒。理事长室现在只有我和莉妲二人。
「您有预约吗？」
「呃，没有，不好意思。」
「这样的话，我试着询问一下董事长，请稍等一下。」电话那头是公事公办的声音，没有什么感情但也挺有耐心。
我把听筒拿开，对莉妲说：「要等一下。」
「哦哦……」莉妲忙点了点头。
「您好，让您久等了。我刚刚联系上董事长——」听筒那边突然响了起来，我赶紧抓起听筒贴到耳边。
「董事长说您不介意的话要等一分钟，然后我帮您转接过去。」
「好的，没问题。」我看着莉妲，做了个「ok」的手势。
刚过一分钟，接线员那边又接了一个电话。
「杨先生，董事长说他只有两分钟时间，我现在马上为您转接。」
……
「您好，我是结城美术字画株式会社董事长。」一个浑厚的声音透过电话，「您是凰华学院的教师吗？」
「您好，是的，我叫杨宇辰，突然打扰您非常抱歉，不知道您在百忙之中能不能抽出一点空闲时间，我想拜访一下您。」
刚这么说完的我突然觉得这样是不是有点太直接，正当后悔的时候，电话那头却说：「是有关小女的事情么？」
「是的，有关，有关结城千岁同学的。不知道您……」
「既然是因为小女，那我也不可以推辞，不过不能在电话里说明吗？是小女在学校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么？」
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要在电话里说明恐怕时间有点不够了，结城先生，我已经占用了您一分钟的时间了。」
结城董事长那边「哈哈」地笑了两声，「我很欣赏你这样时间观念强烈的年轻人！我同意了。下周我正好休假，您看下周礼拜三光临寒舍怎么样？地址我稍后通过传真发送过来。」「非常感谢，届时定将登门拜访。——说实话，您的女儿，很优秀——」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挂断了。
我缓缓放下听筒。
「结城先生同意了吗？」莉妲小心地问。
「嗯，下周三。」
正说着，电脑旁边的传真机开始「吱吱」运作，吐出一张纸。我抽过来一看，果然就是地址。
「那真是太好了。宇辰先生，我马上为您办外出手续，这几天好好准备一下吧！」
「嗯，那就有劳莉妲了。」我把打印纸折叠好放进口袋。「对了，这件事情最好不跟理事长讲。」
莉妲想问为什么，但是我先开口说：「这是我个人的私事，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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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宿舍的路上，我碰到一个人。
那个人左手拖着一个行李箱和我对向走来，箱子的滚轮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发出巨大的噪音。
「哟，这不是阪水先生吗？要出去呢？」
阪水刹住脚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是休假吗？」
「是，怎么？」阪水听上去很急着要走的样子。
「哦，那祝假期愉快。」我笑着说。
阪水掏出纸巾擦了擦汗，拖着行李箱继续朝停车场走去。
我回头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你屁股还好吧？
不过这混蛋走了简直是天助我也！
穿过喷水池和草坪，便是校舍了。水池里，一道道细细的水线被喷射到空中，画出优美的抛物线，但是应该是由于力道的不同，抛物线的形状不尽相同。
你的开始，你的结束都和别人相差无几。从池中离开，最后还是要回到池里。但重要的是，你如何在空中的短暂的时间里，画出属于自己的那一条弧线。
所以我想告诉她，你的过去已经不重要了。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在意。不过才十七年而已，以后的路还很长。
阪水度假去了，意味着我随时都可以去四楼找千惠，不用再躲躲藏藏的了。
我是这么想的，但当我走到三楼的时候更大的惊喜给我当头一棒。
结城千惠坐在楼梯上，仿佛就是在等着我上来。
「你你你怎么跑出来了！？」我叫道。
她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吐了吐舌头：「阪水走了呀～」
「原来你都知道了啊，我还说来给你说这个好消息的。当然好消息不止这一个——」我说着在她身边坐下。
「还有别的吗？等一下，一定又是要我猜对吧！」千惠伸出手要堵住我的嘴不让我说。
「唔，那你猜猜是什么？」
她歪着头，可爱得让我想马上把她像小猫一样抱在怀里。
「是不是，有办法让我出去了？」
「拿你没办法，猜对啦。」我摸了摸她的头。「我已经联系到结城先生了，下个星期三我要去拜托他们家，我也会想办法把你一齐带出去的。」
「真的吗？」千惠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怎么做到的？」
「我说是为了千岁的事情，但是其实，是为了你。」我说。「我接下来会和他们谈到你，之后我也会不断和你家里接触。不管用什么方式，直到你爷爷同意你离开学校为止。一定有办法可以让你重获自由的。」
她的脸颊泛起一丝粉红，「谢谢你，宇辰。」
她的身体靠了过来，我的侧脸传来温热的触感。
与此同时，我的心跳得好快。
千惠哼着歌，「下个礼拜三，下个礼拜三……诶诶诶！？」突然，她一下子双手捂住脸。
「你，怎么了？」我看着她。
她的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一样，支支吾吾地说：「下个礼拜三，是，是七夕节呀……」
「啊，真的？」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今天是七月四日，星期日。
「宇，宇辰，好巧啊……」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两只手放在裙子上捏成拳头。
我伸出手，把她握拳的一只手握住，「我都明白的。那一天我会好好陪你的。」
我们保持着这个动作在台阶上坐了大概有十分钟之久，直到听到有学生从房间里面走出来。
「靠，快上楼去！」
我们像热血青春剧里私奔的恋人一样，飞快地逃到四楼去了。此时的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还是这个学校的老师，我仿佛回到了学生的时代，偷偷摸摸谈恋爱，在操场上手牵手还要随时躲避着教导主任。
「呼……千惠，等下要不要去海崖？」我贴在墙边，觉得老师躲学生还真是有够稀奇的。
「要！」她点了点头，清澈的眼睛里像装进了一片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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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夏天，一位叫结城千惠的女孩，像天使一样降临到我身边，让燥热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清凉了起来。我的耳边仿佛演奏起一曲夏日的狂想，诉说着那个年代纯粹而又强烈的恋爱。在七月梅雨季的末尾，滴滴答答的雨声书写下了一生的约定作为结束，其名为「永远爱你」。
这个夏天的我，应该是比任何时候都要疯狂，这一段恋情，应该是比任何一次都还深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