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点后,蒲公英馆进入闭馆状态,兰蔻医师将脖子上的工牌放在红色感应器上,感应器发出“滴”的声音,由红色转变为绿色,解除了锁定状态。

“跟我来。”

兰蔻医师领着乐奕明进入蒲公英馆,从半螺旋楼梯来走到四楼,最终他们来到一处房间外,乐奕明不由抬起头来,门牌上写着“收容研究室”。

“我要先离开一会,你先一个人进去吧。”兰蔻医师将钥匙插入门锁,然后便留下一句话后急忙离开了,她要去的方向是洗手间。

于是,乐奕明独自一人待在收容研究室的走廊外面。

兰蔻医师临走前让他自己先进去,乐奕明也没有多想,他用钥匙拧开了门锁,小心推开了研究室的门。

“打扰了,请问里面有人吗?”进去之前他先打了声招呼,结果半天没有得到回应。

他推开门,走了进来,迎面是一扇落地的大窗户,窗户外面便是摆满各种盆栽的阳台。现在是晚上,屋内的灯光全部打开,明亮的有些晃眼,乐奕明脚下踩着褐色的木质地板,他到处看了一眼,周围刷得粉白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建筑景物的照片。

与其说这是研究室,倒不如说更像是女孩的房间,屋内的摆设十分简洁,只有一张桌子和一个沙发,所以这里显得十分宽敞。

起初乐奕明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进错房间了,这里哪里像研究室里,直到他看见里面还有一扇黑色的门,旁边是一面长方形的玻璃墙,以及一张堆放着的大量文件和几台电脑的杂乱桌面。

乐奕明这才注意到,这间研究室里还有一个房间。

他走近桌面一看,在桌子上有一个听诊器,下面压着几张手稿,旁边的马克杯里还有没喝完的咖啡和几瓶空矿泉水瓶,有几台电脑仍在工作中,界面上显示着他根本看不懂的数据数值,他大致猜了一下,这里应该是兰蔻医师平时工作的地方。

乐奕明可不敢乱碰研究室里的这些玩意,他比较在意黑色的门后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不经意间,乐奕明透过那面玻璃看到了另一个房间内部的构造,里面有各种精密的医学仪器和一张白色病床,看起来就像是病房一样的地方。病房内的光线有些昏暗,他隐约看见了病床上好像躺着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女孩。

在乐奕明看见病床上那个女孩的瞬间,他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个想法很强烈,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她。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乐奕明深吸一口气,兰蔻医师还没回来,要不他先进去瞧一眼,看完之后就立即回来。

他将略微颤抖的手放在了门把上,出乎意料的,这扇门并没有上锁,他轻易就将其拉开了。。

走进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各种只有在电视里才有机会见到的医疗器械,有几台仪器上显示着各种看不懂的数值,乐奕明只认出了其中一台显示着绿色纹波的仪器,那是心跳仪。幸好的是,心跳仪上显示出的纹波仍在起伏。在病床的支架上吊着一瓶过半的输液袋,点滴一滴一滴的落下,沿着透明的输液管子注入到一条纤细手腕的血管中。

乐奕明走近病床,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躺着病床上的人,一个肌肤苍白的女孩微闭着眼眸躺在白色的枕头上,一头淡金色的头发散乱的铺在病床上,女孩脸上的神情很安静,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

看着病床上的女孩,乐奕明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当初在花园里遭遇到她的场景,那个如同人偶般精致的女孩,没想到在这里他们还能再次相遇。他知道,女孩并不是什么人偶,而是一个真正的活人。

乐奕明走到女孩的身边,注视着女孩微闭双眸睡着时的脸庞,他不敢大声呼气,怕惊醒了正睡得香甜的女孩,于是他蹲下身子,将头朝女孩这边稍微伸来一些,这样可以近距离看着女孩那精致得有些不真实的容颜。

“真好看啊,原来世界上真的能有这么好看的女孩。”乐奕明不由有些傻傻的想到,不是在梦里,而是在现实中让他遇到了,那种感觉就像是他伸出手来,一下子抓住了那个在梦中遥不可及的女孩。

“呜……”

突然间,女孩紧蹙眉头,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像是做了什么噩梦,此时病床旁边的心跳仪频率骤然加快,见到这一幕的乐奕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乐奕明手忙脚乱间,躺在病床上的女孩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正凝视着面前的男孩,两人的目光对上,彼此看着对方。

当她睁开眼的一瞬间,乐奕明不由屏住了呼吸,心跳加速,大脑像是充了血般无法思考,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只知道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仿佛就要从胸膛蹦出来了。

倏然间,一只冰冷的小手轻轻碰到了乐奕明,冰凉的就像是一块冰,女孩纤弱的手腕上插着输液管的针头,她抓住了乐奕明的手,将躺在枕头上的头稍微斜了过来,苍白的唇瓣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一直傻傻地注视着乐奕明。

两人就这么彼此看着对方,乐奕明想要打破目前这个僵局,可是他话到嘴边就说不出来了,女孩的小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指,似乎不想让他离开,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乐奕明这时才想起来,他是未经允许就闯入这个房间的,如果他再不走的话,兰蔻医师就要回来了。

“不好意思,可是我现在该走了。”乐奕明在女孩耳边轻声说道,他发现女孩的力气很小,只要自己稍微用力就能挣脱她的手,但那已经是女孩全部的力气,就像是抓着某件珍贵的东西般不愿松开。

似乎是意识到乐奕明要走了,女孩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她努力想要坐起来,可是她这么一动,输液管的针头也被她扯动了,吊在支架上的输液袋不断摇晃,仿佛随时要倒下来了,乐奕明见情况不妙,赶紧上前去阻止她,双手一下子抓着女孩的肩膀将她摁在了病床上。

此刻,两人的脸离得很近,女孩额头前的刘海碰到了乐奕明的鼻子,他口中呼出的灼热气息扑打在女孩苍白的脸颊上,不由为她抹上了一层粉红,她不由歪着头,眨了眨眼,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这时,一个女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好像看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画面,小丽芙刚刚醒来,你这是打算要对她做什么呢?”兰蔻医师双手插在白大褂里走了进来。

“其实不是这样的。”乐奕明想要向兰蔻医师解释,可是他现在正双膝跪在女孩的病床上,将女孩压在自己的身下,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不用解释,我都知道了。”兰蔻医师走到病床前,分别抓着乐奕明和女孩的手,她在小丽芙的耳边轻声说道:“小丽芙,先松开手,我有点事情要和他商量一下,等会我再带他进来。”

丽芙看了一眼乐奕明,有些不舍,但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将手放了下来。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我们到另一个房间说,有些话不方便让小丽芙知道。”

说罢,兰蔻医师离开了病房。

乐奕明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小丽芙,临走前他略带歉意地对她说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关上病房的门,兰蔻医师已经坐在桌面前等他,她的手里端着一个杯子,里面是她不久前泡好的咖啡。

“好了,该从何说起呢。”兰蔻医师放下了杯子,翘起修长的腿看着乐奕明,职业装套裙下的绝对领域若隐若现。

“那个……刚才未经允许,我就擅自进去了,真的很抱歉。”乐奕明先是低头认错。

“这倒没什么,本来就打算让你见一下小丽芙的,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小丽芙的主治医师兼负责人兰蔻。”兰蔻医师重新介绍了一遍自己。

“原来她叫小丽芙吗?”乐奕明这才知道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名字。

“我只是觉得小丽芙更亲切的,你不觉得小丽芙听起来更可爱些吗?”兰蔻医师微笑道,“她的真正名字叫丽芙.伊修贝卡。”

“那个,我想知道为什么小丽芙会躺在床上,而且她看起来好像很虚弱的样子,这是怎么一回事?”乐奕明不由问道,从他第一次见到小丽芙的时候开始,他就注意到这个女孩和普通女孩的不同之处,她的眼神没有任何色彩,就像是缺少了点什么。

“这个说来话长,稍等一下。”

兰蔻医师从旁边的桌面上拿起一份手稿,上面写着有关小丽芙的观察档案,她看着手稿说道:“小丽芙是半年前才来到的蒲公英馆,经过检查后我们发现她的体内残留着各种药物的痕迹,其中包含了大量的信息素致幻药物,这导致了她的记忆模块出现缺陷,心理年龄只有不到10岁。而且大量致幻药物的摧残使得她的体质产生了很强的抗药性,我们无法通过有效的药物对她进行治疗,于是只能选择芳香疗法,所以我就成为小丽芙的主治医师。”

“说起来我已经是她的第三位主治医师,其他两位都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放弃,就连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兰蔻医师补充道。

乐奕明说不出话来,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没想到小丽芙居然有过这么一段悲惨的经历,想必那是她不愿再想起的记忆。

“她的发声系统是正常的,但她却不能说话,这可能是因为受到了某种刺激而导致的丧失发声功能,除此之外,她的身体还存在着多处缺陷,尽管我们已经将她身体上的大多数缺陷给治好了,但比起这种物理层面的缺陷,她精神层面的缺陷要显得更加严重。”兰蔻医师用沉重的语气对说道。

她凝视着眼前的乐奕明,郑重地说道:“我们需要你来帮忙治疗小丽芙的精神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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