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茫然看看床顶,又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复又盖好。呆了一阵儿,又有些哭笑不得。抹一把脸,穿衣下床。洗漱完了,坐在屋里发呆。

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呢?

安乐想了一阵儿,才想起徐浩来。

匆匆来到牢房外,看到一脸憔悴,但身上却干干净净的徐浩,安乐忍不住吐槽道,“我说,你可是囚犯,身上是不是太干净了点儿?”

徐浩没想到安乐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哑然片刻,道,“非要在地上打几个滚儿,弄的蓬头垢面才行吗?”

“至少也改有点儿胡茬才好吧。”

徐浩讪笑,道,“你是什么情况?怎么成了这占山为王的山大王?”

“唉,说来话长啊。”安乐让把守牢房的小喽啰打开门,放徐浩出来,之后便带着徐浩在山寨里散步,一边散步,一边说道,“那天我闲来无事,外出散心。偶然遇到了黑虎寨的兄弟们。他们见我霸气外露,器宇轩昂,十分的仰慕我。便请我上山,坐了这黑虎寨的头一把交椅。”

徐浩有些好笑的看着安乐,觉得她吹牛的样子,看起来很可爱。“是嘛?听说,这占山为王的土匪,都有很霸气很响亮的绰号的。你的绰号是什么?莫非便是这黑虎寨的‘黑虎’二字?”

“那怎么可能。”安乐哈哈一笑,道,“我的绰号是……是……”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安乐一时也想不起来什么响当当的绰号,干脆又哈哈一笑,道,“好啦,不说这个了,区区匪号,不足挂齿。走,哥们儿请你吃大餐。”

“说起来,你为何不直接厚待与我,偏偏要把我关一夜呢?”

“嗐,别提了,本来嘛,就是想逗逗你。没成想昨晚喝多了,把你的事儿给忘了。”安乐道,“抱歉抱歉。”

徐浩还能说什么呢?

安乐又道,“对了,你带这么多的钱财出门,是要去哪啊?”

“没办法,已经被贬为庶民,总要找点儿营生。”徐浩道,“本是打算跟陈家那样,做点儿生意养活自己的。现如今,被你劫了钱财,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若是好心,便把我的东西还我吧。”

“呃,这个……”这黑虎寨,是于胭脂的黑虎寨。她安乐此时虽然嚣张,也不过是狐假虎威。很多事情,也是做不了主。“这事儿不急,来都来了,先玩儿几天再说吧。”安乐琢磨着先拖住徐浩,等于胭脂回来了,给她吹吹枕边风,就说徐浩是自己朋友,看她能不能卖个面子,把徐浩的钱财还了他。

徐浩来此,就没打算离开。他也不再纠结钱财之事,跟着安乐在黑虎寨转了一圈儿,又吃了酒菜。酒过三巡,安乐屏退众人,才对徐浩说道,“还有个故人,也在这黑虎寨里,你猜是谁?”

当然是陈若彤了。

徐浩明知,却只能顾问,“谁?”

“你见了就知道了。走!”安乐带着徐浩去学堂。

陈若彤跟徐浩见面,免不了一通情理之中的客套。安乐又叮嘱了一下徐浩不要泄露陈若彤的真实身份,便让徐浩留在学堂,自己去了演武场,跟秦师傅学习武艺去了。

镜头切走,徐浩也放下了富家贵公子的架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道,“昨晚上没睡好,困死了。”

陈若彤道,“安乐习武要一下午呢,你去休息吧,万一要出镜,我喊你就是了。”

“不用了。”徐浩道,“真躺下大概也睡不着。”

陈若彤抿嘴一笑,道,“怎么?看到安乐,兴奋的睡不着了?”

徐浩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些尴尬。陈若彤却抱着理解的态度,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喜欢她,也很正常,有啥可害臊的。”

徐浩应一声,再看陈若彤,想起她跟安乐的关系,不免有些纠结的情绪。陈若彤也想到了这一点,并且意识到了徐浩神情不自然的原因,略一沉吟,自嘲笑道,“你的粉丝,是不是把我骂的很难听啊?”

徐浩微微一怔,赶紧道,“怎么会,我的粉丝,素质都很高的。”

陈若彤哑然失笑。

徐浩又道,“拍戏么,理解的。现在都什么世道了,没有人会在意的。”徐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显然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陈若彤笑了笑,开玩笑道,“你休息一下吧,养养精神,调整好状态。不然,你喜欢的安乐,还怎么喜欢你呢?”

徐浩笑了一声,看着陈若彤离开。之后一手扶着额头,有些惆怅。如何让安乐喜欢自己的事情,他想的不是一天两天了。最近忽然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那些曾经不屑一顾的情歌,听了一遍又一遍,竟然生出一股心声被人懂的错觉。

然而,可悲的是,自己的心声,该懂的人,还是不懂。

环顾一眼简陋的房间,徐浩又记起了导演让自己来到这黑虎寨目的,以及给予自己的新的身份——授先帝旨意,秘密调查公主情郎是何许人的天使,拉拢了徐浩,潜入黑虎寨,来调查真相。

记起了自己的任务,徐浩便开始行动。首先,他要跟看守学堂的那两个土匪小喽啰搞好关系。目的无非是要从二人口中套出公主在此的真实遭遇。有导演和编剧事先安排好了剧情,发挥起来自然是十分顺畅。

计划中,徐浩自然是不能轻易得知真相。于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需要从安乐那里来了解真相。不过,在得知安乐跟于胭脂的关系之后,徐浩对安乐是否会说真话,也是心存疑虑。所以,他需要旁敲侧击。

傍晚时分,霞色撩人。

安乐带了一壶酒,又切了二斤牛肉,二斤羊杂,拉着徐浩在寨子的高处喝酒。牛肉做的十分筋道,吃得多了,甚至有些累牙。安乐活动了一下腮帮子,问徐浩,“侯爵之子,就这么当了商贾。你甘心吗?”

“不甘心又能如何?”徐浩叹道,“官场险恶,离了那是非之地,也未尝不是好事。更何况,什么侯爵啊,侯府少侯爷啊,都是听起来好听而已。在大魏,没有人会真的把南陈降将当成勋贵的。当年我在京师的时候,就是一个客栈的掌柜,都不把我这个少侯爷放在眼里的。”

安乐笑笑,“你想得开就好。”

“至少比你强啊。”徐浩开玩笑道,“太平将军的儿子,如今却成了女响马的入赘丈夫。”

安乐一愣,“哈!你都知道了啊。”

“也不是什么秘密。”徐浩道,“那些小喽啰,嘴松的很。”

“呵呵。”安乐喝一口酒,咂舌道,“当响马也挺好的,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啧啧,说真的,我以前的梦想啊,就是每天吃肉吃到饱。”

“还真是雄心壮志。”

“哈哈哈。”

两人有限聊几句,徐浩成功将话题扯到了京师地方。“说起来,我这次从京师回来,听说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

“什么?”

“据说,昭阳公主,有身孕在身。”

“……”

“昭阳公主,尚待字闺中。”徐浩道,“竟然有了身孕。此事……可大可小啊。”

“怎么讲?”

“大了说,皇家颜面丢尽了。溺爱昭阳公主的先皇已经去世,今上算不得仁慈,怕是会直接将公主贬为庶民,亦或者让公主出家为尼,佛前赎罪。”徐浩感慨道,“若是今上念及兄妹情意,对公主的情郎也还算满意,这事情,自然也就不算个事儿了。所谓皇家颜面……公主未婚而有孕,是皇家家风不好。可换个说法的话——公主与情郎私定终身,又得今上宽宏而认可,却也是一段佳话。”

“唔……也有几分道理。”安乐道。“不过,若是找不到那情郎,或是皇帝对那情郎不喜欢呢?”

“这个……那公主可就惨了。”

安乐沉默了下来。

徐浩笑道,“不说这个了,庶民的命,操什么皇家的心。来,喝酒。”一饮而尽,徐浩伸手挠了挠背,“你们这里的牢房,太潮了。我就待了一晚,浑身上下痒得厉害。哎呀,你帮我抓抓痒。”说着,把背朝向安乐。

安乐抓了两下。

徐浩又道,“隔着衣服挠了不解痒啊。”

安乐起身,手从徐浩领口伸下去,“这里?可以了吧?”

“嗯。”徐浩活动了一下肩膀,道,“要洗洗澡了。”

“洗就是了。”

“我看后山有条小河经过啊,河里畅游一番,定然颇为有趣。”徐浩道,“趁着天色还不算晚,咱们去玩玩?”

安乐看着徐浩,眼神古怪,片刻,道,“这么冷,不要了。”

“不算冷吧,离入冬还早。”

“不去。”

“那算了。”徐浩也不再强求——原本导演是想让徐浩继续“强求”的,只是徐浩自己脸皮薄,实在是开不了口了。

两人又吃喝一阵,天色不早,便各自回了。

安乐回到住处,打坐了半个时辰,觉得累了,便出门儿溜溜腿儿。一路来到学堂,又想起那徐浩说的公主怀孕的事情,心中便有些不安。

公主怀孕,跟自己有关吗?

这事儿,照理来说,是不可能的。

但于胭脂都怀孕了。

所以……

安乐想了想,便去寻徐浩。

徐浩的房间里亮着油灯,安乐直接进去。“徐浩!”

徐浩匆忙间扯了一条浴巾,裹在了身上。看到安乐,松一口气,道,“嗐,我当是谁呢,吓我一跳。”虽有导演及时通知,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徐浩还是涨红了脸。

安乐上下打量着徐浩的身子,视线不由的落在了徐浩的腹肌上。“洗……洗澡呐?”忽然间就想起了杨致远的那六块腹肌。徐浩的身材是不错,但跟杨致远比起来,还是差点儿事儿。

“就是擦擦身子。”徐浩说着,端起大木盆,绕开安乐,走到院子里,将水倒了。“你怎么来了?有事儿?”

“也没什么大事儿。你先穿衣服吧,这天儿也怪冷的。”

徐浩抓起衣服,披在身上,又看向安乐,“有事儿吧?”

“呃。”

“呵,你呀,说吧。”

“也不叫个事儿。我吧,就是没去过京城,对京城风物,十分好奇,想听你说说。”安乐一边说着,一边琢磨着怎么把话题扯到那昭阳公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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