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

雾气缭绕。

白夜抱着自己的胳膊,坐在白玉石雕刻的石岸上,背对着陆兮法。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脱下来了。

陆兮法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脖颈。

指甲渐渐长了出来,是如同墨一般的漆黑色。

他很容易就将指甲嵌入了白夜的皮肉当中,并且,往其中渡入了一些魔法能量。

在这种能量的刺激下,白夜咬紧牙关,闷哼了一声。

很疼啊。

真的……

很疼啊!

“陆兮法,你在做什么?”白夜从牙齿缝里挤出了这样几个字,“你想要杀了我吗!”

陆兮法叹了口气。

他明显感觉到了,眼前这具瘦弱的身体,正在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你的身体,在崩坏。”

用人类的话来说,这不是崩坏,而是病重。

从鱼缸内出来,回到人类的世界,那并不是真正意义上地变成了人类,而是暂时地拥有了一具由魔法构筑的身体。

陆兮法轻轻地在白夜的背上描画了一下。

一个六芒星的图案,渐渐浮现在了白夜的身上。

有他的魔法力量的加固,崩坏的进度会减缓一些。

“也许你并不觉得有什么疼痛,但是……”

“不久之后,也许你就要死了。”

这两句话,让白夜微微一颤,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兮法缓缓道:“没关系的,有我在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白夜回过身,双眸紧紧地盯着陆兮法。

“你告诉我吧,不要再隐瞒我了,关于我的身份,关于我的过去,关于我的……未来!”

陆兮法摇了摇头。

“这跟那些没有任何的关系。”

……

是的。

没有任何的关系。

留下白夜这一世的灵体,纯粹是他陆兮法的私心。

如果当初并没有插手车祸事件,那么,现在的白夜,也许已经变成了另外的一个模样。

转世轮回,是一个痛苦的过程。

陆兮法见证过了他很多次的轮回。

每一次,都不得善终。

所以。

他私心里,想要改变那个无聊而且不公平的轮回。

但是,仅凭他的力量,想要强行扭转轮回,似乎还不够啊。

“白夜,我向你发誓,你不会有事的。”

心中的阴霾,让陆兮法露出了格外严肃的表情。

白夜揉了揉眼眶。

他没有哭,只是眼眶有些干涩。

“不要哭,不要害怕,有我呢。”

陆兮法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

他甚至比白夜这个当事人更加慌张。

“我,我发誓,我会永远地陪着你,我发誓……”

白夜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

“不要胡说八道了,谁要你陪着,谁哭了!”

不过只是死亡而已。

他又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了。

……

陆兮法拿过了沾了水的毛巾,仔细地替白夜擦拭着身体。

若是以往,白夜一定会抗拒地将他推出浴室。

但,这一次。

白夜格外地安静。

他的安静,让陆兮法格外地不习惯。

这个时候,陆兮法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可能就是喜欢那个嘴毒又抗拒他的白夜,而不是一个顺从的宠物。

他的手,划过了白夜细长的脖颈,划过了他的背脊,划过了他的胸口……很仔细地为白夜清洗着每一寸的肌肤。

“以后,洗澡这种事情,都由我来为你做吧。”

陆兮法轻声地说着。

“我想要为你做更多的事情。”

白夜努了努嘴。

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冰凉的触感,混在了温热的水汽当中,所过之处,皆是一阵阵的酥麻。

白夜闭上了眼睛。

……

“身体崩坏?哈,人类的身体,当然很容易崩坏的啦。”

地下室中,玄冰棺木,叽叽喳喳地说着。

“白夜和一般的人类还是有区别的,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根本不是人类。”

“你也知道,这家伙,不肯学习黑魔法的嘛。”

“他想要保持住大天使米迦勒的光辉,又想要以一个人类的身份平凡地活下去,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路西法哟,如果你的确是想要留住他,那么,就强迫他去学习黑魔法吧。”

玄冰棺木知道的还挺多。

从浴室出来之后。

陆兮法便在与玄冰沟通,想要得到一个完善的破解之道。

但是,哪怕是博学多才的玄冰,也并没有什么两全之策。

想要留下白夜,就必须要让白夜抛弃身为大天使的荣耀,让他彻底堕入魔物的阵营。

只有这样做,才能够割裂他与天堂之间的联系。

看着床榻边已经安然入睡的白夜,陆兮法紧皱着眉头,心中在犹豫。

“我本不想要强迫他的。”

……

米迦勒最痛恨的,便是这个世界上的黑暗。

若是他强迫这个小家伙学习黑魔法,一定会得到很糟糕的回应。

陆兮法,其实真的很害怕,看到白夜露出那种厌烦,或者失望的表情。

玄冰感知到了陆兮法的心意。

不由得狂妄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路西法,你何时变得这样优柔寡断?”

“对于你来说,你又不是真的爱慕这个虚伪的天使长,不过只是想要报仇罢了。”

陆兮法冷冷地否认:“这你就说错了。”

“那我可就要提醒你,千万别忘了,米迦勒是如何从天堂堕下人界的。”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陷害,他何必受这几千年的转世轮回之苦?”

“你以为,现在对他所做的一切,就能够弥补你因为狂妄自大而犯下的罪孽了吗?”

“别天真了,可怜又愚蠢的恶魔。一旦米迦勒取回记忆,他一定会像当初那样,毫不留情地将你推下创世山。”

陆兮法心中的怒意,越发旺盛。

玄冰在吸食他的魔性时,常常自作主张地窥探他的记忆!

而这个常常啰里啰嗦的家伙,还仗着他的偏袒,肆意地将那些记忆复述出来!

真是该死的东西!

陆兮法身形一晃,直接下了地下室。

只在眨眼之间,便出现在了玄冰棺木的面前。

“你要是再啰嗦一句,我就立刻粉碎了你。”

玄冰棺木用那种无所谓的口气,讥讽起来。

“你知道你最不讨喜的就是什么吗?就是你这种狂妄自大的态度。”

“如果米迦勒知道,你强行将自己的心脏塞给了他,以此达到可以心灵共生,甚至可以操纵他的情绪……”

“你猜,他会不会立刻拔刀自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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