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零向着操作室里的莉拉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再挥了挥手躺回培养槽时，莉拉当即怔在了原地。

这个动作，这个习惯……只属于另一个在她生命中曾留下过深刻映像的人。

“薄……薄红姐姐……是你吗，是你在回答我吗？”

她眨了眨眼睛试探地问道，声音中带上了哭腔。然而零早已在隔绝结界的影响下陷入了静滞的休眠状态，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

“啪嗒，啪嗒……”

一滴滴眼泪如澄澈透明的玻璃珠子在地面上迸裂成无数的碎片，莉拉攥紧了纤细的手指，带上了哭腔：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神谕，神谕的内容终于实现了！”

小修女猛地一擦眼角的泪水，全身心地沉浸在了眼前的操作台上，她喃喃地重复道：

“薄红姐姐，我找了你那么久，那么久……如果不是因为教团的神谕指示我加入巡礼者先锋小队，我肯定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还没死，你果然没有死！你只是离开了我们的家乡，去了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然后让我在这里碰到你，是吗？”

医疗修女的指尖在眼前的立体投影上一刻不停地跳动着，她喃喃自语着，如同着了魔一般：

“哦……我的薄红姐姐，你的长发在月光下闪耀着，如同精灵的泉水里流动着的白银；

你的双眼澄澈透明，比最纯净的红宝石还要珍贵；你的皮肤仿佛最昂贵的丝绸，白皙而顺滑；”

随着莉拉飞快地编织与重塑，水槽中那具惨白的白骨人偶正逐渐变得充盈起来。如果零这会儿睁开双眼，就会看到，莉拉的身后，一道血色的虚影正慢慢凝聚成形：那是一只布满了血丝的暗红眼眸，正随着她的吟唱声而缓缓睁开：

“少女的幽静是你的衣装，处子的芬芳是你的体香，一切外物在你的身上都会黯然失色——

来吧！让我保存这份美丽直到永恒！”

随着背后那只血色眼眸的逐渐睁开，莉拉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生命合成室】中变得愈发诡异而恐怖，就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她的双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色彩，难以开口诵念的文字。如果勉强去形容那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那像是一片黑暗的潮水之上，铭刻着密密麻麻文字的石板，神秘而晦涩。

“来吧！让我保存住这份美丽直到永恒！

来吧，让我定格这份纯洁，直至万物始终！

我会用黑布蒙上你的眼睛，这样它就不会进入任何杂质！

我会取出你的内脏，因为完美的你不需要接触尘世间的污垢！

我会放干你的鲜血，因为这样你的生命就会停在这一刻！”

莉拉的吟颂声变得越发诡异，干枯，深邃。随着身后的那只眼越睁越开，她的身边出现了尸山血海般的幻象——

无数畸形，残缺，丑陋的尸体拼成的人间炼狱在一瞬间涌入了现实之中，一个个脸上带着诡异笑容的大人和孩子，穿行在血肉与诅咒之中。

他们带着夸张的笑脸漫步在残肢与碎肉之中，墙缝地间，天花板上，血在滴答。房间的大门上，用大片的浓浓血迹写着《乐园》两个字。

就在房间的正中，尸山血海的核心之中，莉拉与沉睡在棺椁之中的白骨人偶是唯一的一抹白色。

“十二点的钟声就要响起，古老的童话就要重现

快了，快了，就快到了。

你将在死亡中迎来新生，我能听到黑暗在你的身体里流淌着的声音。

不要拒绝醒来，我会保护你，在这片无光的世界中，引领着重生的你走向更为堕落的深渊！”

当莉拉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高亢而恐怖的同时，【乐园】中血肉模糊的人形带着夸张的笑容，所有视线集中在房间中央的棺椁上。

他们手拉着手围成圈，围着惨白的棺椁跳着欢快的舞蹈——血翻涌着漫过了水槽的高度，汇聚在结界之外。

“醒来吧！苍白的歌姬！”

莉拉的声音仿佛雷鸣般震撼人心。

“不可言说，不可怀想的最初灾厄！我唤你名为【血色的命运神王】！”

当最后一个字符从莉拉的舌尖滚落时，尸山血海掀起了铺天盖地的狂潮。

然而下一秒——所有的异象，所有的血，所有乐园的颂歌在瞬息之间全部归于虚无。所有的幻象与怪异散去后，只留下水槽中沉睡着的白色倩影，与操作台旁的不省人事的娇小身形。

她是死了，还是仅仅是昏过去了？没人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地板上倒着的少女轻呼一声悠悠醒转，艰难地支起了上半身。

“咦……我怎么……是因为太累了睡着了吧。”

莉拉捂着脑袋，头疼欲裂，“我……哎……姐姐的手术，结束了吗……”

小修女的脑中一片混沌，对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只乱糟糟的模糊印象。

莉拉抬头，瞬间注意到【生命合成室】的指示灯已经变绿，不禁大吃一惊：

“呀！已经完成了么！可，可我不记得自己到底做过什么了！”

零姐姐她现在还在培养槽里……成功了吗？失败了吗？

虽然零姐变怪物的可能性并不高……但，万一呢？

“姐姐，姐姐！”莉拉忙不迭地关闭了隔绝结界，密封水槽发出了一连串的机械运转声，淡红色的液体从培养槽中涌出，遮住了水槽内的真实情形。

“姐姐……坚持住，我来救你了……”

望着水下模糊不清的人影，莉拉有点害怕——毕竟她可是亲眼见过那些失败品变成的触手怪物，贸然这样伸手进去，可能会遇到危险。

然而，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莉拉踮起脚尖，捞起了水槽中一切看得见看不见的东西。然后突然摸到了柔软而光滑的东西。

暖暖的，软乎乎的，好像还有脉搏……

少女的心怦怦直跳——她的手深深地埋入了棺形的水槽中，碰到了一个圆润而光滑的事物。

她没有犹豫，双手并用，猛一用力，将水槽中的事物拖了出来。

“哦……姐姐，姐姐……”莉拉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颤抖地伸出手去：

当小修女揽着零的肩头将她拖出水面之时，莉拉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压抑着仿佛要跳出喉咙的心脏。

在莉拉炽热而又有些害羞的视线之下，零躺在医疗水槽中，静静地沉睡着；灵质的虚幻银发具备了质感与厚度，如同蓝色灯水母的裙边与触须。

她感到脸上发烧，口干舌燥，双手着魔般地顺着棺中人的肩头缓缓滑落，品味着每一寸肌肤的滑嫩与柔软，最终停留在了精巧诱人的锁骨之上。

如果说，曾经的零是一只做工精细的白骨娃娃，给人的第一映像是惊艳而妖异的怪异美感。那么，现在这具光洁柔软，饱满精致的身躯则与一个有血有肉有温度的美丽女子毫无分别。

淡红色水槽中的银色发丝如水妖般披散，缠绕在光洁的身体上

啊，为什么会是这样……这，真的是自己的造物吗？

莉拉害羞地捧着脸，心头小鹿乱撞，心乱如麻：

自己无意中，不知怎么地……居然把零姐姐的身子造的和薄红姐姐一模一样了啊……

“哦……姐姐……”

莉拉小声地呼唤着，轻揽着柔软丰腴的腰肢让零坐了起来。失去了培养液的干扰，裸露的身体苍白如月光，纯净如初冬新落的第一场雪。她轻抚着朦胧发丝遮挡着的前胸与小腹，直到白皙的肌肤中沁出了娇羞地淡淡粉色。

莉拉的脸蛋发烧——一些羞于见人的画面争先恐后地从记忆的角落中涌了出来。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莉拉此时已经无法分清眼前之人到底是谁了……她只是本能地在这具身体上感受到了她在黑暗中渴盼着的柔情与温暖，淡淡地馨香味道迷惑了她的心智。

“姐姐，喜欢吗，舒服吗……当我在黑暗中害怕的睡不着觉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安抚着我入眠的……”

莉拉轻轻地呼唤着姐姐，然而除了微微眨动的双眼外，没有任何回应。也不知零是否沉浸在虚实难辨的沉眠中。棺中淡红色的液体打湿了小修女的牧师袍，半透明的衣衫下显露出她趋于饱满却仍带少许青涩的曼妙身姿。然而对此，莉拉恍如不觉，她轻轻地拂开了遮挡在零光洁脖颈上的蓬乱发丝，嘴唇慢慢贴近，在零的脖子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唇印：

衣带渐宽，两个美丽女孩的脖颈如天鹅一样优美地交叠在一起，在亲昵地摩擦中泛出微微的血色；耳边回响着的喃喃低语似有魔力，化作唇齿间一声声微若蚊吟的轻喘凝息。

“姐姐，薄红姐姐。”

呼吸着培养液那有着淡淡百合花香气的清甜气息，莉拉的嘴唇饥渴地轻抿着零的耳朵，留下了淡淡地唇齿痕迹：

“莉拉……想你了……”

嘴唇相接的同时，莉拉轻轻地攥着怀中之人的皓腕玉手，搭上了彼此的肩头：

“姐姐，”她如泣如诉似地祈求着，指甲嵌入了零的肌肤：

“求求你，再爱我一次吧。”

——————————————

没猜到吧！推倒零姐的居然是最为纯洁可爱的小修女莉拉！

不知道在故事更新到这一章之前，有人会猜到第一个和零姐肌肤相亲的人居然会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