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视线中，站起来的少年，是不是强弩之末，或者说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似乎他们都有这样的想法。
外头的狐妖们，里头的晏青舞。
看着这个少年，在微弱的烛火之下站起身来。
然后转过身去。
于是晏青舞不自禁张开了嘴巴。
她知道顾悬会受到怎样的伤害，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
满背的箭矢密密麻麻，甚至晏青舞一度怀疑，是不是很多支插入了同一个伤口里头。
这样的情况下，真的没有关系么？
怎么没有关系？！只要是个人，痛也痛死了吧？
但是顾悬在她的面前展现了神奇的一幕。
简直骇人听闻，前所未见，光是听说就会让人晚上做噩梦尿床的那一种。
他朝着自己后背伸手，一手抓住一大把的箭矢，然后当着自己的面，将其狠狠的**。
“噗！”
瞬间喷涌出来的鲜血，第二次带动的伤口。
血腥味夸张的在空气中弥漫，晏青舞的眼瞳不断的震动着，她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样的场面。
这个少年，意志坚强的简直不像是人，简直就是怪物。
关键的是，他不仅能忍住疼痛站在这里，插入这么多箭矢他还没死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顾悬将所有的箭矢**，几乎后背已经是体无完肤了。
少年还没有做完这一切，他的手，从腰侧的口袋，掏出来了两柄蝴蝶刀。
外头的那些狐妖依旧保持着呆滞的状态，他们是没有想到这一幕得发生么，根本就没有预料到这个少年人有这样强悍的生命力？
还是说，看着此时逐渐变红的少年完全不一样的气质。
他们有些呆滞了。
发丝垂落下来，遮挡住了他的眉眼，但是无碍，那发丝的间隙之中，闪烁出来的红色光芒。
那仿佛不属于人类的眼眸能发出的光。
没有星辰，没有银河，只有彻头彻尾的凶狠。
妖怪天生对于邪恶的气息感觉十分的敏锐，在他们现在看来，面前的这个少年，仿佛迸发了一种久远的邪恶。
他不是站在正义那边的……他好像比起自己这些人来，更加可怕！
“唰……”
蝴蝶刀在空中折叠开来，挽出灿烂的刀花。
顾悬的脸庞在月光下，却显得如此的阴沉，他的笑容，更是显得残忍。
“一起来吧，这样更爽。”
“开……开什么玩笑！杀了他！！”
在男人的指挥下，那些狐妖一拥而上。
甚至彻底化为兽行，彻底释放自己的野性，一拥而上，顾悬的手掌之中，蝴蝶刀就真的像是蝴蝶一样。
在空气中旋转，交错。
割裂了空气，划出了流光。
顾悬迎面而来，大步朝前。
“太慢了。”他起手割掉一只狐妖的手臂，对方的爪子还在地上欢腾，顾悬如此说道。
“啊！！”第一声惨叫出现，后头就会应接不暇。
他此时赤红的眼瞳随着他迅疾的身形，在空气中在黑夜里都仿佛留下了残红。
蝴蝶刀的刀刃留下白光，所经之处，却带出了淋漓的鲜血。
“啊！！”
一条腿被隔断了，散落在旁，惊颤了一下。
“呃唔……！”
喉咙的鲜血喷洒在顾悬的脸上，他的眼睛都没有眨，红光越来越灿烂，他的身形已经不能用敏捷来形容，简直就是疯狂。
他宛如暴走一般。
大杀四方。
野狐庙外，已经成为了屠宰场。
不过对顾悬而言，这只是单方面的屠戮罢了。
鲜血在眼前不断的迸发然后落下。
手臂，腿，尾巴，甚至是脑袋，抬起又落下。
然后滚落到地上，失去了他们的主人。
顾悬的身影在穿梭，一只只狐妖瞪大眼睛然后倒下。
男人的眼瞳开始惊恐，他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这个少年，这个看似纯良无害的少年，要将他们全都杀了！他要斩草除根！
他怎么会如此强大？
他的年纪，就算是辟妖专家也无法在这个年纪下，达到如此的实力。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嗡！”
他的眼睛看到那柄宛如死神之镰的蝴蝶刀在空中旋转，握紧，然后从下之上。
迎面直接将一头狐妖的肚皮，连接喉咙，乃至脸庞。
瞬间割裂。
短暂的沉寂之后，鲜血喷涌而出，无数的内脏从肚子的缺口滑落出来，散落一地。
“呕……呕！！”
血腥味四处弥漫。
男人竟然当场呕吐出来。
他没有想到，这种血腥场景，这种彻底超过了自己想象的残忍画面，竟然是由面前这个少年做出来的。
一瞬间的恶心反胃，甚至是恐惧，让男人面如死灰。
因为他踏出脚步，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顾悬蹲下身子，带着笑容，完全不像是那个带着阳光气息的年轻人了。
此时他像是死神一样……不对，他就是死神！他杀了自己所有的族类！
“现在有力气了，我可以跟你谈谈所谓正义了，什么是正义？”
“……”男人说不出话来，他突然明白一个可怕的事实，成王败寇，只有赢下来，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去谈论正义，其余的，怎么说都是无济于事。
“你要杀我，我为了不被你杀掉，而杀你。这就是正义，是不是简单粗暴了很多？”
“是你杀了她……”最后的这位狐妖，坚持着自己一开始的立场。
顾悬没有否认，点点头。
“如果你们只是一开始老老实实的修炼，没有人会去管你们，但是为何想要走捷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天性对么？那就没办法了，一步错，步步错。到了下头，有时间好好想想。”
“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那我等着。”
顾悬双手并出，两柄蝴蝶刀的刀尖，同时插入了对方的咽喉。
然后顾悬看到了对方放大的瞳孔，少年笑了笑。
“哗！”
同时，向着两个方向。
刀口划破了喉咙。
血液随着他朝天倾倒下去的身躯，随着他望向天际逐渐消失了意识的瞳孔。
“噗！！”
喷洒而出，如艳丽的喷泉。
染红了天空的那一轮圆月。
顾悬没有感慨太多，而是回到了庙宇里头，用刀将裹在晏青舞身上的大网割裂开来。
然后将处在呆愣之中的少女抱在怀里。
拦腰抱起来。
“你……”晏青舞反应过来，挣扎了一下。
但是顾悬说。
“别看，别听，别说。我从不害人，你知道这个就好。”
“喔……”
晏青舞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个少年没死，他还解决了一切的问题，他究竟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拥有什么秘密？
这一切似乎无从得知。
只是这一切的震撼，都让晏青舞说不出话来。
顾悬将她的脑袋按过来，然后说。
“闭上眼睛，我带你回去。”
晏青舞愣了愣，对方的话语，温柔的不像样。
自己既然之前那么对不起他，就……就听话一会好了，这么想着的女孩子闭上了自己的眼眸。
不知道走了多久，鼻尖的那种血腥味道，才慢慢的消失。
享受着安心的感觉，感受着他温暖可靠的胸膛————
顾悬听到了怀中少女抽泣的声音。
顾悬笑着低下头。
“怎么哭了，已经没事了。”
晏青舞没听到他的声音还好，越听眼泪越是遏制不住。
“之前……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不该恨你。”
顾悬想了想，眼睛眨了眨。
“恨我没错的，你还小，承担不起这一切的。”
“可是……如果换做姐姐，她可以做到的，是么？”
顾悬点点头。
“青绾一定能做到的，她善良，她聪明，且理智。但是我相信啊，青舞你以后也会成为像你姐姐一样的女生，甚至更好。”
晏青舞听着这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酸楚，压抑的那些仇恨和压力，全都喷薄而出。
“呜呜……”
少女哭的更大声了。
明明姐姐的面容还如此的清晰，但是自己的目标全都消失了，去恨一个无法去恨的人吗？
错误的事情要做到什么时候？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永远不会出现的真相，还是永远不会原谅的仇恨……
自己没有方向了，自己没有姐姐了啊……
“我……没有姐姐了，姐姐再也不会回来了，再没有人……再没有人陪我功课，陪我看电视剧，陪我追星，陪我偷吃零食，陪我……陪我……陪我……”
泣不成声的少女，在顾悬怀里哭的像个泪人。
晏青绾曾经是如何成为这个女孩子的支柱，晏青舞此刻就多么悲伤。
顾悬从来没有怪过她的行为，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都无法忍让，谅解这个少女。
这个世界对她而言不公平，她失去了，她疼痛了，她只能像个孩子这般的哭泣。
“我还要好多话没跟她说……”
“她有一个心爱的发卡是我弄丢的……”
“她曾写过的她和你的事情的日记我偷看过……”
“姐姐……我说的我不喜欢你了是假的，全都是假的，你能不能回来，能不能回来啊……”
她甚至用拳头捶着顾悬的胸口。
好像想敲开生与死的大门。
顾悬感觉自己胸口都湿了，少年眼中仿佛有星星在闪动。
他感觉鼻子有些酸涩。
叹了口气，鼻子却堵住了。
“没事没事的，她会希望你好好的，坚强的过下去。她有多爱你，你就应该多坚强。青舞，没事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晏青舞的哭泣逐渐的缓和下来。
她抽了抽鼻子，有些丢人羞怯得抬起头来看着顾悬。
“你这样……我还怎么去恨你？”
顾悬挨着她的拳头，露出温柔的笑容。
“没关系，明天继续恨我就好了。”
该死……鼻子又酸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