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倒飞出去。
顾悬下意识的按住了自己的肩头。
他不太想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往前踏一步。
顾悬陡然就听到凄厉的嘶叫声。
这种叫声并非人类发出来的，仿佛凄厉的厉鬼，从地狱的深处，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
晏青舞甚至都缩了缩脖子，她瞬间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上一刻，还因为顾悬将那个男人给轰出去的场面而微微放下心来，现在整个心又悬到了嗓子眼里。
这种奇怪的声音，她从来没有听过，就连那些恐怖电影似乎都没有让她如此的害怕过。
顾悬眯起眼睛。
脚尖即将碰触到外头浓墨重彩的黑幕之时。
他听到了笑声。
“你完了。”
那人言之凿凿的说道。
顾悬立马感觉不对，下意识的转过身子，往侧面横移了一下。
一张大网，竟然立马从刚才顾悬站着的地方落下来。
完美的覆盖。
顾悬眯起眼睛。
“这种手段……太小儿科了吧？”
“那可不一定，毕竟我准备了两张网。”
顾悬立马回过头，就看到了在自己身后的晏青舞，此时正跌坐在地上，她的身上，覆盖着一张竟然自然收拢的大网。
这似乎不是寻常的，市面上能买到的东西，此时牢牢的如同绳索一样，直接将晏青舞紧紧裹在其中。
少女的双手不禁束缚在了两侧身旁。
她的双腿跌坐着，十分不自然的扭曲。
少女的脸颊通红，她尽力的挣扎，但是非但没有效果，反而越来越紧。
呈现网格一样的脉络，将少女的肌肤都甚至勒出了痕迹，她的额头开始香汗淋漓，顺着脖子流淌下来。
尚且青涩，但是已经初具规模的胸前，甚至都恰到好处的勒出来了两个小山包。
顾悬看着这一幕，看着晏青绾努力的望向自己说。
“好……好紧……”
一时之间顾悬还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你放松……别乱动，等我过来。”
顾悬走向晏青舞的同时，还不忘回头对外头一定看着这一幕的狐妖说。
“真是恶趣味啊……”
“你确定要去救她么，你好像没有这个机会。”
外头亮起光来。
顾悬正好蹲在晏青舞的面前，伸手要将这难缠的大网给弄开。
这个时候，正对着门口方向的晏青舞，清楚的看到。
在那门口，那亮起来的光芒，赫然是一双双眼睛！
在漆黑的夜空下，在燃着烛火的寺庙外，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晏青舞声线都紧张起来，丝毫顾不上顾悬要帮自己而触碰到自己肌肤的事情。
“好多……好多眼睛……”
顾悬转过头来，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外头的男人冷笑着说。
“你想好了，到底是你去死，还是她替你去死呢。思考时间很短，你只有……一秒钟不到的时间。”
顾悬陡然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了。
这里是野狐庙，自然栖息着许多的狐狸，既然他是狐妖，那么他的同族大概早就已经呆在周围静待时机了，很显然，这就是他们期待的时机。
“快……快跑！”
晏青舞看清楚了外头的场景。
她清晰的看到，外头的那些幽蓝的眼睛，竟然是一头头的狐脸人身的怪物！
他们站在那里，站在那个男人的身边，手中竟然拉着一柄柄弓箭。
虽然不是枪支，但是谁都清楚他们此时想要做什么。
不是杀了试图保护自己的顾悬，就是杀了现在正在被这张大网给束缚住的自己。
终有一死，这就是终有一死的无解之局。
晏青舞在这一瞬间，不做任何思考，说出了最直接，最下意识的话。
“走！快走！”
没有太多的理由，也无法去设想更多。
她只想到了最初自己的话。
她带他来的，那就让他走。
如果自己一定是做错了什么事情，那么现在就是最好的偿还的机会。
不想欠谁，尤其是顾悬。
所以少女的眼睛红了，血丝密布的眼眸定定的看着顾悬，她放弃任何挣扎，就是在告诉顾悬。
我的错，我承担。
虽然不代表这一切原谅顾悬了。
但是两码事就是两码事，真相不如等到自己去陪姐姐之后再问，所以。
“你走啊！”
顾悬笑了笑。
“噌！”
后头万箭齐发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毫不留情的，对准了顾悬的背，对准了晏青舞的身子。
两个人中的一个必须要死。
或者说，两个都得死。
晏青舞此时只看到顾悬温暖的笑容了。
好像夜晚的太阳。
瞬间能够将人从外头温暖到心里。
他不仅没有走，反而是伸出双手，将大网里头的自己，抱在怀中，甚至将自己的脑袋，都牢牢的按在了他的胸膛里头。
晏青舞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他要保护自己到死。
他要一个人承受这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个程度？
仅仅是因为要证明，他深爱着晏青绾，所以愿意用这样的方式保护身为晏青绾妹妹的自己？
酸楚的心情在少女的心里流淌。
满溢出来的却是十足的悲哀。
荒凉的花园里，最后的一朵玫瑰，它没有了花瓣。
到了花开的时节怎么办呢，它会流出血来。
“噗！”
“噗！”
“噗！”
晏青舞在哭，她在这个少年的怀中流出了眼泪。
她感觉到了少年的身体，在微微的震动，有什么，从他的背后，刺入了他的身体。
“为什么……为什么……”
少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从来没有想过，因为自己的自私，因为自己想要逃避责任的仇恨，会让事情变成这样。
姐姐不会希望看到这样，她不会希望如此深爱她的男生，因为自己而死。
自己也不希望……不希望出现这样的事情。
但是无可挽回了，不能挽回了啊！
“你别死……你别死……”
有什么液体顺着自己的额头流淌下来。
少女的嘴角品尝到了这样的味道。
是腥的，是涩的，是让人痛彻心扉的。
她真的很难过，很难过，以至于眼泪无法止住，以至于自己的眼泪混杂了流淌下来的顾悬的血液，她品尝进去，一点都不嫌脏。
她只想最后，最后能够留住对方的味道，生死存亡的关头，仿佛要一起赴死的绝望。
这一刻，没有了山呼海啸。
晏青舞的眼前开满了花。
它们没有刺，没有荆棘，将自己包裹起来。
温暖无比，一如这个少年温暖的体温。
晏青舞闭上眼睛，带上笑容，眼泪还在流淌，她靠着对方温暖安全的胸膛，她不打算做任何事情了，也不打算逃了。
一命换一命，既然顾悬因为自己而死，那么自己把命还给他，下了地狱之后，一起和姐姐欺负他。这样就好了。
她没有看到，此时紧紧拥抱少女，生怕她受到一点多余伤害的顾悬。
他的背，刺满了箭矢。
没有意外，将他几乎刺成了一个刺猬。
瞬间他的背部都流淌了满满的血液，顺着他的背，流淌到地面，仿佛要成一条河。
他却抬起头来，干净的手扶着对方的脑袋。
他也在笑。
看着后头的佛像，如拈花一笑。
“没有为什么，不用哭啦，我不会死。我还要带你回家呢，以后就不要不听话了好不好？”
顾悬的声音太温柔了。
像是哄着小孩子。
晏青舞眼泪簌簌的掉，一边笑一边哭一边点头。
“你不会死……你不会死。”
“傻孩子我要你听话。”
“你死了我就不听了，别死……”
“那好，我就不死了。”
双臂离开了自己的肩头。
晏青舞已经是哭的梨花带雨，抬起头来，看到面前的顾悬，脸色苍白，几乎没有了血色。
他的周围，都是鲜血。
他对着自己笑了笑，果然如阳光一样灿烂。
然后，他站起身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