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回事？”江澄其实是知道刘夏在说什么的，但是奈何一下子说不出口。
看到江澄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刘夏就知道他确实是有事儿瞒着自己。
而且这事儿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大一点。
“我们这都多少年的朋友了，你有必要这样子瞒着我吗？”刘夏摊开手，说道，“说吧，我总是支持你的。”
“我都知道了好吗？你还瞒着干嘛？”刘夏看到江澄脸红了，似乎想说什么，于是赶紧补充道。
“诶？你都知道了？”江澄惊讶道。
“是啊，你难道还能有事儿瞒着我吗？”刘夏自诩为香泡大学的福尔摩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那什么，阿夏，不是我不肯说......”江澄捂住嘴，把视线移开，说道，“那什么，阿夏，你觉得我是做男生好，还是做女生好？”
“诶？......”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
事情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9月15日，天气很好。这天是香泡大学新生开学报道的日子。
江澄认识刘夏，不知不觉已经六年了。从初中开始两人就认识了。刘夏更喜欢安静，看看书、喝喝茶，再要不就是逛逛博物馆听听相声。
“人不应当以这样快的速度进行运动。”刘夏扶着眼镜争辩道，“倒不是因为鄙人不擅奔跑，只是......”
江澄比刘夏要矮几公分，大概一米七四吧。不过他的身体比刘夏要结实许多，精力也更旺盛。平时除了和刘夏闲聊消磨时光之外，也会参加一些体育运动。
当然，光是这样，是没有办法使两人成为挚友的。一方面，两人的相处确实也久了，但更重要的一点是，两人都有同一个爱好，看小说。
那是初二的夏末的某一个午后。那时的刘夏刚刚搬了座位，成为了江澄的同桌。
在某一节数学课的后半段，刘夏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听着寒蝉鸣泣，一边回味着前一天晚上自己躲在被窝里看的小说的情节。
啊，那真是一本好小说。
当刘夏“蓦然回首”之时，恰好看到了那位在运动会时拿大奖、足球场上逞英雄的运动少年、他的新同桌江澄同学正聚精会神地在笔盒和书本的缝隙间观测着什么。
经验主义告诉刘夏，那必然是一本小说。
那时刘夏刚配了新的眼镜，所以看得很清楚。mp3的屏幕上最下面一行是书名：《变身之成为你的妻子》。
那正是刘夏每晚催更等着看的一本变嫁小说。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运动少年居然还好这一口，真是！......
哎......刘夏呲溜了一口口水，鼻子经不住激动地发颤，脑子里传来了一种如同寒蝉鸣泣一般的“嗡嗡”声。
于是，数学课后的那一个下课的时间，就足以使两人成为挚友，好兄弟，各自羞耻小秘密的持有者。
江澄的潜力是巨大的，可是他隐藏得极好。
江澄偏小麦色的皮肤、冲冠一般如尖刺的头发和旺盛的体毛总是遮盖着他那清秀的面容和轮廓。
所以在进入香泡大学两个月后，刘夏才透过江澄那越来越白皙的皮肤和柔顺度暴增的头发这些表像之后看出了一些本质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刘夏把那些可称为“时间节点”的细节都记录在了他的笔记本里。
9月21日。开学已经一周了，军训也圆满结束了。这时候我才慢慢地感觉到了事情究竟有哪里不对。是的，是江澄，他不对劲！六年了，六年了！我真是后知后觉呐……
9月23日。要说有哪里不对劲吧，其实也说不上来。总之江澄的皮肤似乎比以前柔嫩多了……呸呸呸，我究竟在胡思乱想一些什么......
9月30日。又一周过去了，我才发现。
“江澄你几个月没有理发了吧。”
“唔，确实是这样没错。”
“看你头发都那么长了，一起去城中村理发店吧。”
“哦哈哈，不用了，我暂时没有想理发，你自己去吧。”
事情以江澄的拒绝告终，也许他是想扎个半丸子头什么的吧，听说这种发型现在在很多运动少年当中很流行。
10月12日。放完国庆好久了，我才缓过神来要记录一笔。
国庆放假，我和江澄一起去了离兰城一百多公里外的一座小城秦州玩耍。早上逛逛景，中午吃吃饭，晚上回酒店一起看番闲聊，聊点儿最近新出的变嫁小说什么的。
总觉得江澄最近这些时日对变嫁小说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抵触？说不上，也许是那种感觉吧……
总之和他聊起变嫁小说，他就脸红，就欲言又止，就好像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似的。
我虽然很有些疑惑，但并没有明说。
那天他喝醉了，吃完夜宵，说了点儿有的没的，我们一起回酒店。他把自己的书包给拿倒了，于是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然后我在里面看到了一盒......带着粉红色螺旋的药品。那东西，我虽然不用，但还是挺熟悉的。谁让我阿姨是一个医生呢……
尴尬了几秒吧，要不就是我吓呆了。总之我就当没看见，他就当没发生。
一切的一切，一切的一切......喂！怎么可能当作没有发生过啊喂！
11月1日。在自欺欺人了接近一个月之后，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那天江澄穿了一件白色的球衣，在球场上肆意挥洒了汗水之后，回到场边叉着腰喘着粗气喝着水。
“江澄，我们一起去洗澡吧。”我笑着说道，“然后去三区食堂吃饭。哎你今天中饭想吃啥？盖浇饭怎么样？”
“哦好，等我一会儿阿夏，我先喝口水。”江澄抓起矿泉水瓶就大口喝了起来，然后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口把水喷了出来，然后止不住地弯腰咳嗽。
“哎哎哎，没事儿吧你。是不是水喝得太快了？”我赶紧上前拍着江澄的背。
然后......
我在江澄的背后中枢穴附近摸到了一条宽带子，和几个个凸起的金属小扣子......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我心口一郁结，大脑一停滞。然后，视线正好就落在了江澄的肩膀上。汗透衣衫，两条松紧带正牢牢地护卫着江澄的肩膀。
......
于是我呆呆地想了一整个下午。
“哦阿夏，我先回寝室脱个衣服哈，然后再去洗。”
“嗯，好。”
“中饭我吃血旺来着，补补血气哈。”
“嗯，不错呢。”
“哎阿夏晚饭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串串？听说那家店的红糖糍粑超好吃的呢。”
“够了！你给我过来！”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在江澄一次又一次明显的暗示之后，我实在忍无可忍，把这个变态拉到了湖边的凉亭里，叉着腰准备将他批判一番。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还没问呢，你怎么就招了？这搞得我很被动嘛……
“所以阿夏，你觉得......”江澄看到刘夏一时之间没有反应，于是又问了一遍。
“我觉得？”刘夏反问道，“不不不，我不要我觉得，我要你觉得。小老弟你这是怎么回事儿？你是不是变嫁小说看傻了？”
“诶？原来你不知道啊？”江澄有点儿懊恼地跺了跺脚，生气道，“那你是在套我的话咯？”
“我知道？我应该知道什么？”刘夏气呼呼地问道，“你不跟我说我能知道什么？靠推理吗？”
“唔......我以为你阿姨应该会告诉你的。”江澄说道。
“我阿姨？”刘夏说道，“你跟她之间有什么不得了的关系吗？”
“是有点儿来着。”江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几个月前，我去她那里看病来着。”
“哦，那是......”刘夏恍然大悟，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事情不对，“诶不对啊，我阿姨，她是妇科医生呐！”
......
1月16日。腊月二十四，正好是一个周日，江澄心情却很不好，准确来说，是有些忐忑。
本来那天他约好了好兄弟刘夏，两个人一起去市立图书馆“挖掘宝藏”的。因为刘夏听说市立图书馆藏有一批变身文学。
可惜的是江澄那天由兴致冲冲变成了忧心忡忡。
14号那天晚上，江澄吃完了晚饭，只是去上一个平凡的厕所。然后，很不平凡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他尿了血尿。
好家伙，这还了得。16号早上的市立第一医院，多了一个担心的人。
江澄先是挂了一个男科，在大夫苦苦思索半天之后，他去做了血常规，尿检，甚至b超等一系列的检查。
终于，三小时之后，同一位大夫关上了诊室的门，对江澄说道：“你不对劲！”
江澄以为自己是得了不得了的病，快快死了，所以面如土色，不停颤抖。
“那什么......”大夫赶紧说道，“你先别慌，听我说，你这个病......总之绝对不会死。”
“哦。”江澄长出了一口气，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大夫，你别吓我哈。”
“嗯，我不吓你。”大夫缕了缕头顶稀疏的头发，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样，你还得再去做一个b超。呃，你再去挂个号，挂妇科卜主任的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