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

“先告辞了。”

皱巴巴的公小鬼这样向我表达了离去的意向。

我没有回应他。

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所以我装作看着手中戒指的模样，保持了沉默。

简直不像是平常的我会做的事情。

但我还是不受控制的这样做了。

而皱巴巴的公小鬼也好像并不在意这些。

余光中的他保持了温和的微笑，然后转身。

接着…

‘dingling’

皱巴巴的公小鬼就此离去。

于是，皱巴巴的公小鬼就此离去。

只留下被奇怪的心情侵蚀着身体的我坐在原处。

…

啊，今天真是糟糕透了。

明明难得奇怪的小鬼没有来骚扰我，以为今天就可以这样平安无事的结束了的。

结果却被突然出现的皱巴巴的公小鬼打乱了阵脚。

又是被秀了一脸幸福，又是被蛮不讲理的话堵住了嘴。

真的很糟糕。

尤其是最后竟然还被强塞了这样的东西。

被这么一弄，不就让明明过段时间就会忘记这一切的我，变得无法轻易忘记了吗。

可恶。

捏着掌心的戒指，我这样抱怨到。

真想就这样直接陷入沉睡，然后睡醒了就将这一切全部忘记。

但我清楚的知道这是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我不会这样做。

什么都做不到的我，只能看着自己的心情变得沉重。

无可奈何。

就是因为偶尔会碰到这样的事情。

所以，我才讨厌人类啊。

再次在心中发出这样的抱怨，感到心烦的我，眼睛的余光不经意看到了奇怪的小鬼。

她站在原地盯着关闭的店门，久久没能收回目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于是我站了起来，无声的来到了她的旁边。

我微微侧过头看着她，她好像并没有发现我的到来，所以没有做出反应。

她的脸上挂着微笑，那是感到欣慰的笑容，是看到了美好的事物感到满足，无忧无虑的笑容。

那样的微笑让我明白了，她或许是对皱巴巴的公小鬼的事情产生了什么误会。

因此，我决定帮助她认清事实。

“他快要死了。”

这样断言。

这是独属于年长者的我的温柔。

“诶…？”

不出意料的，奇怪的小鬼对于我的话做出了疑惑的回应。

那是大脑无法接受突然出现的惊人消息的本能反应。

然而我没有给她思考理解的时间，继续放出了另一个事实。

“他的另一半已经死了。”

长痛不如，短痛。

…

“诶…？”

接连出现的惊人的无法理解的事实让奇怪的小鬼变成了只会发出这种傻傻回应的机器。

无法理解这些现实的她，眼神空洞无神，嘴巴无意识半张无法闭起，就像…

快要死了一样。

在当初把药给皱巴巴的公小鬼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他们。

那东西只是通过消耗未来的生命力来提供治愈，并不是什么万能的灵药。

本来生命力就因为年纪大了而所剩不多的他们，喝下去只会早死而已，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但根本不听劝的他们还是接受了这样的事实，拿走了药。

而既然皱巴巴的公小鬼来到了这里，还那副表情，并且皱巴巴的母小鬼也没有跟着，就说明…

她大概已经喝完药，死了。

至于皱巴巴的公小鬼他虽然没有喝药，但…

生命力乃至寿命这种东西本来就具有不确定性，没有明确的数值和倒计时。

并不是说生命力的数值消耗光了才会死，也并不是寿命的倒计时完了才会死。

对于儿子已经死了，自己人生的另一半也已经离去，愿望也达成的皱巴巴的公小鬼来说，他已经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期望。

原本就所剩不多的生命力会随着他的这种心理而加快消耗，根本就无法长久。

死也就是早晚的事情。

所以我在接受他递给我的戒指，问他真的可以吗的时候，他才会说已经不需要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快死了，他也想死。

而对于一个快死的人来说，所有实质存在的东西都失去了意义。

所以…不需要了。

什么都，不需要了。

…

奇怪的小鬼偏头微仰看着我，绿色的瞳孔因没有聚焦而变得灰暗。

她的神情中透露着不解。

然而让我意外的是，那份不解好像并不是针对于我给出了皱巴巴的母小鬼已经死了，而皱巴巴的公小鬼也马上要死的事情。

她好像不知为何毫无理由的就接受了我说的话。

因此，她的不解不是对于这个，而是…

为什么皱巴巴的公小鬼明明快要死了，还能笑得那么幸福。

对此我的回答是。

“因为他…”

“已经满足了。”

因为他已经满足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福了，因为他知道他马上就能去陪他的另一半了。

所以他才能那样的笑，那样的说。

于是，奇怪的小鬼就这样瘫坐在了地上。

让我感到厌烦的眼泪再次从她的眼眶中流出。

表面上看上去是一副为了皱巴巴的公小鬼他们的事情而感到悲伤的样子。

但我敏感到察觉到了她所抱有的感情并不这些，她是在…

羡慕。

“生者不该羡慕死者。”

“那是对不想离去却不得不离去之人的亵渎。”

像是为了告诫她一般，我说出了这样的话。

但奇怪的是说出这些话的同时，我本人却受到了触动。

胸口感到闷，感到，痛。

为什么？

这样疑惑，找不到由头。

然后慢慢感到空虚。

身体里面空荡荡的，像是要摆脱重力，浮上天空一样的感觉。

我…

到底是怎么了呢？

接着，在此时此刻格外敏感的我察觉到了仿佛要刺入我肌肤的自白视线。

是奇怪的小鬼。

她流着泪看着我。

一直看着我。

明明流着泪，但我这个时候却意外的觉得没有多讨厌。

只是奇怪的问。

“为什么要这样一直看着我？”

之后，她也给了我奇怪的回答。

“因为…”

“你现在好像放着不管就快要消失的样子…”

…

“为什么要这样一直看着我？”

我那样问了。

“因为…你现在好像放着不管就快要消失的样子…”

她这样回答了。

然后我的大脑陷入了一瞬间的空白。

好似从这个世界脱离了一般，什么都不存在了。

接着下一个瞬间又再次回到人间。

莫名出现的一种奇怪的感情驱散了身体中的空虚，将空荡荡的身体占据。

我看着奇怪的小鬼。

不知道这个时候我为什么会笑。

“是吗…”

如此回应。

好像稍稍明白了自己变得奇怪的原因。

原来…

我也是感到羡慕了吗…

会…

感到羡慕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