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回荡着老人气定神闲的声音。

“魔王城管家？”

赫尔修斯的脑中瞬间冒出一只有着堕天使大名的黑乌鸦，路西法。再侧头望向这位就如同其存在一样容易让人忽视的“老骷髅”。

“魔王城的管家不会都这么菜吧.......”

赫尔修斯汗颜，然而他体内的薇芙妮诺却不这样认为。她声音凝重地说道。

“老骷髅吗？本座记起来了。是那个只用一招就击败了由精灵术士和大魔法师组成的殿堂级勇者小队的邪魔。而且还是在上任骑士团团长的亲自率领下都遭遇了难以挽回的惨败。”

“啊？书上一笔带过的魔王城外爆发的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中的主角就是他吗？这不是强的过分？”

“哈哈，哪里，哪里。老朽只是碰巧懂一些克制神圣气息的魔法罢了。”

老骷髅含笑谦虚道。

“能压制神明赋予的神圣气息的魔法，那可不是简简单单能够办到的。”

听到薇芙妮诺的解释，赫尔修斯这才重新正视起这位寻常骷髅兵打扮的老者。等一下，貌似有哪里不对劲。

“等等，你是怎么听到我们对话的？！我和薇芙妮诺应该是用神识交流的才对。”

“啊？原来你们有想隐瞒的意图啊，抱歉，抱歉！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有些时候想控制自己不听到一些声音都难.......”

笑的人畜无害的老骷髅挠了挠脑袋，但这句蕴含嘲讽的话却让薇芙妮诺和赫尔修斯的嘴角同时抽搐了几下。

“老朽其实早就察觉到，你体内有着圣剑的气息。而且，从她是附着在他人身上的灵魂性质来看，应该是独立于这个世界八圣剑体系之外的存在。

那个拗口难记的名字，稍微有些久远了啊........”

老骷髅手托下巴冥思苦想起来，而后一拍光秃的脑袋。

“对了，是叫‘不属于此世之圣剑’吧。”

“竟然了解到这个份上。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

不过，与赫尔修斯的震惊相反。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都在薇芙妮诺的预料之中。

毕竟想在这个强大的骷髅面前隐藏气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况自己寄宿的还是拥有魔王气息的人，两股相反的能量共存一体反倒让自己显得格外瞩目。

“前辈，我可算找到你了！请受小生一拜！”

薇芙妮诺在思考这些的时候，魔王已经见风使舵地迎了上去。说是见风使舵也不太贴切，毕竟虽然是和圣剑做交易，但他本质上依旧是魔族。

“不敢当，不敢当，老朽能从你身上感受到那份属于魔王的血脉气息。

虽然老朽已发誓永远效忠于奥古斯琼斯大人。但既然同为魔族，举手之劳的事情老朽是不会推辞的。”

赫尔修斯尴尬地笑笑，没想到老人一眼就看出了自己想要拉拢他的想法。不过能得到这句保障对于赫尔修斯来说已经相当满足了。

他立刻向面前如一尊魔像般挺立的老骷髅倾倒起苦水来。

“前辈，你听我说。魔族现在的日子可是水深火热啊，这都要怪罪于那群突然侵占我们领地的骑士.........”

从魔王城沦陷到自己堂堂魔王却被女人当成商品肆意争抢，明明只是几天发生的事情，中间情节却跌宕起伏。

老骷髅听得连连点头，时不时还附和上几句“真是太可恶了”。让赫尔修斯更有一吐为快的欲望。

终于，言毕。心情舒畅许多的赫尔修斯才切入正题。

“话说前辈，你那么厉害的人为什么也会被关在这里啊？难不成他们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不成？”

“哦，这个啊——”

老者刚从故事的余韵中走出，来到牢房的铁杆处。手伸出门外把锁住的牢房轻松打开。然后倚靠在大开着的门框上说道。

“老朽的梦想就是能在常年不见光明的牢房里假装一架沾满灰尘，岁月悠久的骷髅。

在某个被不幸关起来的倒霉蛋惶恐不安时，用手拍一拍他的后背，吓他一跳。然后在摆出一副‘我都理解’的大贤者表情听他讲完一段属于自己的故事。

只是这样老朽就会打心里感到愉悦，甚至高兴地头盖骨都颤抖起来了，哈哈哈！”

“那还真是一个相当朴素的梦想呢.......”

不知道如何回应的赫尔修斯尬笑道，同时又因为老者的牢房竟然能自由打开而颇感吃惊。

“所以呀，我就主动向小姐请辞，来到这里颐养天年。别看我现在已经两千岁了，但身子骨可还硬朗着呢。”

“.........”

已经完全跟不上老骷髅的节奏，赫尔修斯只能“哦哦”地附和着，实际上脑内冒出的疑惑已经多到快要溢出的程度。

两千岁？这是骷髅一族的冷笑话吗？我现在该笑吗？

说起来上任魔王到底怎么样了？被称为“灭世七星”的魔军干部的下落呢？

再不济好歹解释一下小姐是谁吧？这样子模棱两可的说法真是有够急人的。

但老骷髅显然没打算向他解释太多，对着面前的虚空轻轻一握。

以此为起点，一个黑洞吐纳着周围的能量缓缓扩大，最终变成了一道圆环状的门。

老骷髅指着凭空创造的魔法门说道。

“好了，少年哟，你们去吧。去创造属于你们的辉煌吧！这个时代或许早已不是曾经。但如果是你们的话，就一定能做出改变。”

“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人生的迷惘，必须亲身经历一次才会有所感悟。相信，那历经千难万险抵达的高处的风景，会因你努力过的汗水而异常迷人。”

气氛突然变得热血起来，赫尔修斯不舍地大喊。

“前辈，您跟我们一起走吧！只是让身体日复一日积满灰尘的生活，不管怎么说也太可怜了吧！”

“已经太迟了.......老朽的雄心早已随着奥古斯琼斯大人的离去而消失殆尽。

剩下的，不过是这具油尽灯枯的骨架，和默默守望着新一任魔王成长起来的使命罢了。”

“快走吧，未来将由你们改写。”

在挥手告别的瞬间，赫尔修斯仿佛从那蓦然空洞的眼瞳中看到了一滴泪水。那就像是一个时代的强者即将行将就木时心底留下的遗憾一般。

“前辈........我一定........”

“是谁允许你擅自放跑朕的宠物的，老骷髅？！”

从那旋转的黑洞中，突兀地伸出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臂，瞬间便抓住了老者的喉咙。咔嚓一声脆响，连接身体的关节断裂，骷髅骨架也随之散落一地。甚至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

当那双闪耀着光泽的雪白玉足踏在地面上时，仿佛整座地牢都在恭迎着它的主人般簌簌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