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色的魔导器里循环播放着流行的爵士乐，令人不禁沉湎其中的不可抵抗的温柔里。
恰到好处地与角落中交映的灯光混合在一起，全新装潢的风月换上了雪一般的银色，落到地面。
像一杯柔和爽滑的牛奶涌入咽喉，流入胃中。
即使是大雪带来的寒冷与言语激起的愤怒也消失不见。
伊凡注视着怀中安静的女孩，那双仅仅看一眼，就仿佛会沉入其中的，无比危险的猩红，和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
将身体微微向上靠，凑到阿尔萨斯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询问：“为什么要阻止我？”
“小姐，还在等您。伊凡先生。”阿尔萨斯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大声喊道“为什么您每次都不在乎小姐的感受！”
伊凡安静了，
杀死菲普，能改变什么吗？不，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音乐切换到了下一曲，
这次的歌曲是一首极其优美的情歌，赞颂着世间最最真切和至死不渝之物。
除了阿尔萨斯和伊凡，没有任何人说话。
不少还有少女心的女孩甚至露出一脸无比羡慕的表情。
如此浪漫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式爱情，发生在现实中，足以使任何人羡慕不已。
唯有一直跟在菲普身后不远处的老管家脸色显得更加难看了。
那位小姐是谁？
足以令血族作为仆人的高贵之人，为什么会看上一个没有背景，没有成就，甚至长相都只是普普通通的人？
那个伊凡，
究竟经历过什么？
老管家叹了一口气，向前走出几步，来到菲普身旁，压低声音：
“少爷啊，老奴虽然不知道您究竟和这位伊凡有什么过怨，不过听老奴一句劝，永远不要招惹血族……他们的传承和知识，比人类多太多了。”
菲普的心情很糟糕，或许应该说，从来没有如此糟糕。
血族……
区区血族？
“聒噪！”菲普恶狠狠地瞪了老管家一眼：“如果你不想干的话，我想会有很多人愿意顶替你接管这份周薪300金币的职位。”
菲普的怒吼恰好提醒了伊凡。
“嗯，先回去吧，不能让小姐等我太久，她身体本来就不好。”
伊凡微笑着，和阿尔萨斯起身。
虽然没有最开始设想的惊艳众人的效果，不过一切已经足够了。
阿尔萨斯偷偷朝伊凡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只引得伊凡无奈的笑。
这丫头，几句话就把我五百金币骗到手了。
真拿她没办法。
……
随意道别一声，伊凡从角落中拿起伞。
“诸位，在雪下大之前，早点回去吧。”将外套扣紧，伊凡来到魔法阵边缘，最后向身后看了一眼，“圣夜祭不陪陪家人，未免也太可怜了。”
一大一小，两个黑色声影埋入风雪中，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直到此时，依旧没有任何人说话，似乎每个人都知道，今天的主角不是自己，而是伊凡与那个因病缺席的“小姐”。
今天，本应是他们的舞台。
音乐是轻快的小号，气氛却再也轻快不起来了。
直到，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终于结束。
一个男人从座位起身，
“菲普，我想起来，家里还有些事，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如多米诺牌般，很快就出发了连锁反应。
“啊，对了，我老妈也让我早点回去，今天时间不早了。”
“哦，对对，我也得先走了。”
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很快整个宴会的人都会跟随。
（不行！你们不能走！！！）
“……那就下次再见吧。”菲普极力想要假装出微笑，不过或许连他自己都想象不到，自己扭曲的笑容有多么瘆人。
（……快看看现在已经成功的我！）
以至于在最初的几个人道别后，所有人都畏惧地不自觉拉开了和菲普的距离，匆匆道别后，快速离去。
很快，原本喧闹的宴会已经停止了。
只剩下刚刚切换到悠扬小提琴的音乐，还在飘荡。
“伊凡！！！”菲普怒吼着，用尽全力踢飞了还在自顾自奏响音乐的机器，崭新的皮靴上瞬间多出了几道划痕。
“……为什么，你居然敢，破坏我的宴会！”献血从划痕流出，不过菲普怎样都感觉不到了。
暴躁地扯下领带，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样会让他略微感觉好些。
举起手杖，愤怒地，用尽全力地向周遭一切砸去。
鲜美的食物，香醇的美酒，精致的桌椅……
似乎这些都是那个该死的伊凡般，一切都成为了他发泄的对象。
劳娜满脸担忧地站在不远处，胡乱挥舞的手杖让她也不敢靠近，也不能离开。
老管家则是稍微近些，对于他这样学过武技的人来说，倒也不担心自己会被误伤，不过眼下还有更加令他担心的事。
“啊啊啊啊啊——！！！！”
终于伴随着最后一声怒吼，菲普将手杖用尽全力朝远处投掷。
手杖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消失在远处，很快，它就会被雪盖住。
至于会不会误伤路人，菲普丝毫不在乎。
……
见菲普把能砸的东西都砸完后终于冷静了下来，躲在远处的家仆才敢走上来，收拾这片乱摊子。
老管家也是第一个走了上来，目光复杂地看了看周遭的一片狼藉。
要知道，韦伯特佐家族历来就将节俭视作美德，就连老爷本人也一直遵守着这个传统，眼下这片基本还没有动过的美酒佳肴就这样白白浪费，即使是他，也有些不能说出口的不满。
“少爷。”老管家看了看菲普，又扭头朝刚才伊凡和阿尔萨斯离开的方向看了看，皱了皱眉道：“韦伯特佐家族的私兵不应该用在这种地方，得罪一个血族无论怎么想都是不明智的。”
“……只要他们都死了” 菲普抬起头，脸上充斥着几近病态的狞笑，“只要他们都死了，就不会得罪血族了。”
老管家不说话了，扭过头去看向远方，菲普的决定不是他能够更改的。
他只能够祈祷，那两个人聪明些，尽快跑远些，不要被找到。
尽管连他也知道，能够躲过那群精锐刺客的概率有多低。
……
“相信那群狗会给你留下一个完美的圣夜回忆，伊凡。”
菲普开心地笑着。
而夜色，早已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