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方白薇知道，自己妹妹心里的痛苦常年的孤独，使她无法表达这种情绪。
她仿佛能看到一个瘦弱的蓝发小姑娘每天都坐在窗台旁，双手撑着当腮帮子静静的看着外面。
有时候醒的早能看到初阳融化薄雾，有时候起的晚能看到朝阳高挂。
下雨了能看到雨滴拍打白薇的叶片和雨后朦胧的世界。
下雪了能看到雪花覆盖干枯的枝干和雪后洁白的地面。
又时能看到星河，有时候会瞥见娟鸟，或许还能听到虫鸣。
但是啊。
她看不到屋后幕落的夕阳，看不到月满后的月亮，看不到外面的鸟语花香，见不到外面的熙熙攘攘。
因为她不敢出去，自四岁起那窗口的世界便是懵懂的方秋衣的全部。
方白薇无法想象，自己的妹妹是如何在最好奇爱动的年龄按耐住自己的躁动，在最渴望关爱的时候克制住自己的情感，待在这小房子里面八年。
八年春秋交替，对于修真者来说不过尔尔，但是对于无法修炼的凡人来说，这已经是她一生的五分之一了。
想到自己妹妹在这小房子里面等了自己八年，方白薇突然觉得修炼毫无意思。
自己修炼是为了保护秋儿，但是等自己足够强大的时候，那秋儿还在吗？
启仙大陆的凡人，从未有一个活过四十的。
哪怕使用神药异宝也无用，这仿佛是一个诅咒。
自己已经浪费了秋儿八年，那剩下的时间，她要和秋儿一起走过。
“秋儿…对不起…”
方白薇抚摸着方秋衣蓝色的秀发，宝蓝的眼中泪光闪烁，但目光却十分坚定，随后微微用力更加抱紧方秋衣，俯首靠着方秋衣耳畔，红唇张合，带着丝丝哭腔但认真的说道。
“以后，姐姐再不会离开你了，永远不会。”
说完后方白薇抬头时眼眶中溢满的泪水决堤，流过她白皙的脸庞，淌过酒窝，滴在了方秋衣的耳朵上。
或许是水滴的触感还是别的什么，方白薇感受到怀中的瘦弱娇小的方秋衣身体在颤抖，但她并没有好奇，而是用右手将方秋衣低着的头推靠近自己的肩膀，左手温柔的抚摸着方秋衣的头，看着房内大箱子里面那满满当当的画纸，笑着打趣道。
“哭可以，但是不能流鼻涕哦。”
原本偷偷留着眼泪的方秋衣听到这画再也忍不住，头埋在方白薇肩上哭的更加大声，带着无尽的委屈的说道。
“我…我就要…！谁叫…姐…姐姐…那…那…那么久…不回来！”
“还有…姐…姐姐你…不在的…时候…都没人…陪我…玩”
“还有…他们…老…老欺…欺负…我…”
“还有…”
抽泣着的方秋衣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但还是不停的说着自己受的委屈。
方白薇没有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方秋衣的倾述，心中暗暗记下欺负过自己妹妹的人，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不管说多久，说什么，她都会听的。
毕竟方秋衣能撒娇的人，也就她了。
—
不知道多久过去，方白薇感受到怀中抽泣声越来越小，最后渐渐消失了。
这时候她也没有开口，而是保持着拥抱的姿势。
又过了会，窗外完全变暗，房内也漆黑一片。
或许是这漆黑的一片给了方秋衣勇气，她悄悄的抬起头，偷偷的看了一眼方白薇。
发现什么也看不见后，才试探着的小声说道。
“姐姐…你…喜欢秋儿么？”
这有些羞耻的问题让方白薇一时手足无措，抚摸着的方秋衣头的手也微微一顿，但随后又恢复了过来，低头看向了方秋衣。
她是凝天境的修炼者，可以夜视，她能看到抬头看着自己的方秋衣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蓝蓝的眼睛好似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自然是喜欢，那秋儿喜欢姐姐么。”
说完后方白薇俏脸一红，她自然是不想让这方秋衣失望，于是如实说出了心中的情感，同时也反问了句，想看看自己妹妹会不会害羞。
但方秋衣并没有露出娇羞的模样，而是一脸失落的模样，嘟着小嘴说道。
“秋儿可是超级无敌喜欢姐姐了，但是姐姐只是普通的喜欢秋儿，哼！不理你了！”
说完头便埋进方白薇胸口，还不安分的动了动。
方白薇那见过这阵势，于是便被方秋衣这一套操作弄的羞红满面，但是不舍得放手，只好软服的说道。
“好好好，姐姐说错啦，姐姐也超级无敌喜欢秋儿！”
“真哒？”
闻此言的方秋衣猛的抬起头，满脸欣喜的看着方白薇。
“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方白薇自然也只好应着继续说，此时的她白皙脸庞已经完全染上红晕，甚至连白嫩的耳朵也红霞一片。
但方秋衣可看不见方白薇，只是听到自己姐姐声音认真，于是她抛出了最后点一个问题。
“那秋儿…可以嫁给姐姐吗？”
仿佛儿时过家家才有的纯真问题，此刻十分认真。
方秋衣抬头盯着方白薇，眼中没有任何欣喜，而满是担忧，削瘦的可爱脸蛋也十分严肃，她渗着细汗的双手紧紧抓住方白薇的衣角，她害怕自己姐姐会推开自己。
毕竟在这个世界，虽然十二便可嫁娶。
但那毕竟是男女之间的事情。
同性别之间的感情从未有过。
这种逾越思想的事情。
让她担心。
她担心哪怕就算的最疼爱自己的姐姐，也无法逾越这思想。
毕竟阴阳调和，男女结合才是这世界的规则。
她不懂什么是喜爱，只是觉得和姐姐在一起便是最好。
她不懂什么是嫁娶，只是听他人说结婚了就能永远在一起。
她有很多不懂的，但是只要有姐姐在身边，她就知道那些都不重要。
她想一直和姐姐在一起。
她知道自己没可能和永远和姐姐在一起。
因为她无法修炼，但是姐姐可以。
所以她觉得与其变成一抹黄土后悔一切，不如任性的走完自己最后的一程。
嫁给姐姐的话…
自己应该就没有别的留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