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扣了扣门，蔡纶小心翼翼地问道。

毕竟对面是大佬级别的人物，不得不谨慎小心有礼貌。

“进来吧。”

沙哑而又沧桑的声音从屋内传出，他推开门，手习惯性地举过头顶，小小声地喊了句“报告”。

王斌摘掉了厚重的老花眼镜，他颇为欣赏地看着面前这个不知所措的学生，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

“怎么了？这次来想要问什么？”

可蔡纶并未感受到他的和善，仍旧绷紧了身子，眼神乱跑，两只手紧紧地纠在身后，结结巴巴地说道：

“王，王老师，其实我，我这次来......并不是想问学习有关的问题......”

“哦？”

王斌感兴趣地回了一声，摸出刚摘下的黑框老花镜，有点诧异，又有点惊喜：

“怎么，你想要问一些有关人生的问题？还是理想？”

蔡纶误以为这是反话在嘲讽他，申请一下子更加紧张，本来就微白的肤色此时变得惨白，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渗出来。

大约半分钟，他才抬起了头，亮闪闪的眸子里有一丝疑惑，有一丝迷茫：“老师......我是不是......不应该选理科？”

王斌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所以呢？你还有回头的机会么”

这次轮到蔡纶愣住了，他缓缓摇了摇头，眼中似乎有几分明悟：

“没......最后一次换的机会，去年暑假前......就没有了。”

王斌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么，答案不是很明显了么？”

蔡纶的眼睛一下子变得的晶晶亮，心中的迷雾散去了大半，却很快被悲伤的迷雾盖了起来：

“可，可是我......好像真的不适合学理......”

王斌站起了身子，拉开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落地窗前的纱帘，似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那么，学文学理，天赋高低，真的就那么重要么？不见得，不见得。”

听到他这么说，蔡纶脸上的表情放缓了许多，可还有着那么一丝犹豫：“可我......成绩实在是太差了......”

王斌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苍老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芒：

“哦？什么时候，成绩可以决定一切了？”

他缓缓踱步，脑中闪回自己几十年的教学生涯，似叹似惋：

“过去，我们的‘唯分数论’残害了不知道多少的人才，他们是真正可以对祖国建设做出帮助的可造之才，但我们把他们捆在学校的拘束衣里，用各式各样的期待，怒骂，引导，压迫，最后把他们变成了学不好也做不好的庸才。”

他取下眼镜，似乎有些悲伤地揉了揉眼睛，然后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

“而不被我们看好的，技术学校的学生呢？其中努力奋进的那么一些人，他们拿的薪水有的甚至比考上博士的‘高材生’们还要高。举个最为突出的例子：我曾经教过一名学生，笨呢，是真的笨。但是他动手能力很强。高三那年，他选择春招去了一所大专，苦读了三年，最后你猜猜，他怎么样了？”

见王斌突然将问题抛给了自己，蔡纶有些不知所措：“变，变成了大企业的高薪蓝领？”

“不。”

王斌摇了摇头，他抬头看天，满满都是缅怀：

“他苦修三年，最后参加了世界工人装机大赛，打破了以往所有选手的记录，甚至用他的名字命名了一种全新的装配技术......”

王斌缓缓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摘掉眼镜，两根粗大的手指缓缓地**着眉心：

“正是从那以后起......我开始怀疑我们做教师的，是不是真正配得上这两个字......又有多少的人才，在我们的‘苦口婆心’，那些自诩正确的‘教导’下，变成了庸才？”

蔡纶豁然开朗，急急忙忙地向他鞠躬道谢：

“王老师，谢谢您！现在我明白了！”

王斌看着这个悟性很高的小“弟子”，欣慰地笑笑，从凳子底下抽出一个红色的盒子：

“最近，我有个好朋友结婚了，这礼盒里的糖，你选一个拿去吃吧。”

蔡纶的问题到此也就告一段落了，而被gank了一上午的祝磊，此时正魂不守舍地跟在父母的身后，和他们一起从主任的办公室里走出。

“诶呀，真是不好意思啊主任......我们工作都挺忙的，这孩子也必须带着手机才能解决吃饭和上下学的问题......嗯嗯，培养是一定会培养的，这不是快高考了吗......嗯嗯好的好的，我们一定会加强这方面的监督的......”

听着父母与教导主任的对话，祝磊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恶啊可恶！

我祝磊一世英名，难道就要毁在这小小的一次失误？！！！

我悔啊！我恨啊！

过了好一会儿，身边的几人才算是结束了“一小段客套”，祝磊的手机从此以后将会在上学期间及存在裴孙手里，放学后再去拿。

这期间要损失多少撩妹的时间，祝磊不愿去计算。

他的心，在滴血。

“好了，祝磊，你就先去吃饭吧，我送你父母到门口。”

裴孙的话好似赦令，他忙不迭地接旨：“好的，谢谢主任，我错了，下次不会再犯了。”

极为乖巧，无论是他的父母还是裴孙，都找不出什么破绽。

和三人挥了挥手，他转过身去，摸着裤兜里的饭卡，脸色低沉。

下次还犯。

他在自己的心里愤愤地说道。

到食堂的时候，里面已经不剩几个学生了；打了份紫菜蛋汤，一份可乐鸡翅和一盘白菜羊杂，他端了碗饭，随便找了个角落就开始狼吞虎咽。

“所以啊，你如果真要那么做，就去学校小树林那里......”

一句话不经意的从他耳旁掠过，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头，看见了经过的张玫泠三人组。

夏霖那张熟悉的脸，让他一下子无名火起：

好家伙，就是你个小**，害的劳资痛失撩妹设备！

靠，那就拿你开刀，好好撒一撒爷的怒气！

这种幼稚，不成熟的思维，使得祝磊幼稚地伸出了脚，想要绊倒这个乖巧可爱的萝莉，在心理上扳回一城。

“嗯......我会，会努力向蔡纶前辈，表达我的心意的！”

夏霖咬着下唇，努力地点了点小巧的脑袋。

什么？表达心意？表白？！！！

祝磊一愣，缓缓地收回自己的脚，而后狠狠咬断嘴里的翅中：他开始盘算着怎么破坏这场玫瑰色的密会。

“哼......刚好裴孙那老头最近闲的没事干......就算是给他添点业绩了！”

祝磊狞笑着吞下了半截骨头，脸色一下子涨成猪肝色，咳嗽了好几下，才勉强吐出来。

“码德，晦气！”

可惜，现在这个渣男海王已经没什么好撒气的东西了，他只好愤愤地咀嚼着嘴里的饭菜，构思着自己的报复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