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冰寒多少有些不习惯，虽然喜欢姨姨，但是总归没有太多感情基础，这样麻烦人家下去，她的面子挂不住。
林冰寒也不止一次和张丽说过，不需要张丽费心思给她找个学校，只需要让林冰寒充实起来，在大排档当个小小的服务员，她就满足了。
但张丽倔起来，就不是林冰寒能说的动了，每天都喊着黄贺带林冰寒出去玩，让她换换心情。
自从张丽那天说过的什么关于老公的事情以后，林冰寒就烦躁了许多。
和姨姨说，自己其实是个男人？
那样的话，姨姨恐怕也就是惊叹于林冰寒受伤程度之深，甚至癔病到搞不清自己的性别。
“这些钱，干什么好呢？”
林冰寒看了看从爷爷奶奶家拿出的那张留给自己的银行卡，里面有十万左右。
现在自己在档案上，已经和以前没有任何关系了。
不知道是否还会有人像她那样日复一日的打扫那间房子？
没猜错的话，黄贺又要来了。
黄贺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有了张丽答应，他找林冰寒都是对的。
林冰寒害怕那个可能性。
有男人喜欢上她？谈不上多恶心，但林冰寒自认自己，已经无法和任何人敞开心扉了。
就连姨姨，她都有那么多瞒着的事。
思考人生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林冰寒拖沓着打开了门，果不其然，是黄贺。
“冰寒，今天要不要去我学校看看？”
黄贺并没有像往日那样提来李国荐做的饭，应该是提前打好招呼了。
他今天穿的年轻很多，看着没那么多社会气息，像是个大学里的那种油条学生。
“我对上学没兴趣，更不想让姨姨破费，你能不能和姨姨谈谈？”
林冰寒让黄贺进了屋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
张丽不是没有给她买过衣服，但大多数太过女性化，林冰寒依旧喜欢这种简单的T恤加短裤，不仅穿着舒服，心里也不会多想。
不谈自己能否接受，林冰寒也清楚如今这副身体究竟有多可怕，男人们投来的目光，若只是让她不自在就好了。
很可惜，她是非常害怕。
比起萧忆蓝那天晚上做的事，她开始更害怕那个在小巷子里的夜晚。
“这个……你要不先去看看再决定？”
黄贺对于张丽想让林冰寒去自己那个民办大专去上学，是配合到了极致，就差自己掏钱给林冰寒交学费了。
他明白自己对林冰寒的关心，更多是因为肉体诱惑，但那份怜悯心也不是假的。
“……”
林冰寒并不想和这个救命恩人多说几句话，她一直心思细腻，哪里不知道黄贺黄鼠狼给鸡拜年安的什么心？
但是架不住姨姨每天期待的目光，她还是穿上了鞋，跟着黄贺出了门。
“冰寒，你想吃点什么？我学校食堂伙食特别好！”
这是理所当然的，民办大专在学业上不可能做到权威，就只能靠着外在因素吸引学生入学。
譬如食堂好不好，宿舍怎么样，管理宽松等等。
黄贺也就是个普通家庭的孩子，进了大专以后每天混吃等死，直到游戏打出了名堂能靠那个养活自己。
“都行，反正我不感兴趣。”
林冰寒在想办法怎么样不毁掉她在姨姨面前的人设，又可以让黄贺以及以后可能出现的一大堆人离她远点。
不过，说不想上学那完全是假的。
林冰寒对上学的渴望，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并非学习的那块料，可她就是向往所谓青春那种东西。
别的同龄人这个时候，都在奋笔疾书挥洒汗水，为了以后全力以赴吧？闲暇之余三五成群，有一个家可以支撑。
但是她，中考落榜以后为了不给爷爷奶奶施加压力，选择了去打工。
林冰寒失去了广泛交友，去向往的地方燃尽自己的机会，每天只能在电脑城提着显示屏走来走去，去库房登记数量。
所以她后来接触了网游，开始在网上和别人谈天说地。
林冰寒以前是想过当老师的，她有种喜欢教别人做事的固执。
从萧忆蓝最开始在群里炫富被她训斥这点就能看出一点点来。
现在爷爷奶奶不在了，爸爸妈妈这样的存在更是从没体会过，她林冰寒，是不是终于可以开始为自己着想了？
不，不可以。
姨姨和叔叔，只是出于好心才帮助自己，不能让他们承受本不会多出的压力。
黄贺被林冰寒那一句不感兴趣给噎住了，只能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悄悄欣赏她明珠一般微微闪耀的侧颜。
如果这个女孩子，能像他之前的那些女朋友一样温顺柔弱，最后在他怀里小鸟依人多好？
“对了冰寒，有兴趣进我公会吗？他们每次打团的时候都有妹子的位置，你随便拿点奶茶钱也不错。”
黄贺聊起了林冰寒唯一有兴趣和他多聊几句的网游。
“等会转完你学校去了网吧再说吧。”
林冰寒看了看手机，没注意到一路上有多少人注意她，尤其是进了校区以后。
…………
“没点太多，你尝尝看，说不定会因为这儿饭菜好吃改改主意。”
黄贺端着一盘子的小碗菜走到林冰寒面前，但她只是低着头看手机，不曾注意过周围，甚至是自己。
嘛，防范心重是很正常的。
但其实林冰寒是被这些如狼似虎的学生看怕了，她耳朵很尖，赞美的诋毁的，全都听了进去。
“那边那个妹子也太好看了，等会要个电话号码去？”
“不过穿的是真土，再好看不会打扮也没用。”
“一直低着头还能知道好不好看？说不定抬起头直接把你们吓萎了。”
这样无聊的人，一直都有。
林冰寒放下手机，看了看黄贺点的菜。
基本都有海鲜，是为了展示自己的财力故意点的吧？
医生说过的注意事项她背的滚瓜烂熟，尤其清楚自己现在反胃的不行。
但如果表现明显，肯定会让很多人起疑心吧？
林冰寒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还未成年就已经孕育了生命。
“看起来不错，我不客气了。”
林冰寒拿起筷子，强行忍住想吐的感觉，开始如往常一样狼吞虎咽。
黄贺就这样看着她往嘴里塞饭，心里暗暗想到。
果然还是个小姑娘，很好哄的嘛。
然而林冰寒已经眼睛通红，快要忍受不住那股反胃的感觉了。
但是，必须忍住。
和黄贺随便闲聊分散下注意力，林冰寒吃完了这顿各种意义上都很折磨的午饭。
不管是周围逛动物园一样的眼神，还是翻滚的喉咙，或者是突然滋生出来委屈的感情。
“诶，冰寒你怎么哭了？”
黄贺注意到林冰寒眼睛通红的迹象，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没怎么，就是喜欢学校的氛围，有点感动。”
林冰寒为了让这个理由更具有说服力，给黄贺讲了下她曾经想当老师的事。
“是吗？我就说让你再考虑考虑的嘛。”
黄贺被林冰寒装出来的开心骗的没有一丝怀疑。
这个神仙妹妹，果然是天仙下凡一样纯洁啊。
“真厉害，像我觉得这儿就是混吃等死的地方，我记得我们学校是有这专业的，你到时候进来好好奋斗说不定真的能当老师。”
黄贺笑呵呵得有一茬接一茬，直到林冰寒表示要去趟厕所。
…………
“呕……”
她终于忍受不了，刚刚才填满的腹部又空了下去。
这么一吐，也没有什么所谓的饥饿感了，和吃饱了没什么区别。
她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憎恶感更上一层。
她多希望能给自己狠狠来一拳，结束这个心理和生理双重意义上的累赘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