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东西有点儿恶心罢了。”

闻罢,壮汉张大嘴把整根蛙腿吞进去咀嚼,随后不紧不慢地为我解释:

“你不喜欢吃爪巴鱼吗?”

爪巴鱼?爬鱼?不如叫垮鱼来的更靠谱些吧,这鱼的名字跟这鱼的长相一样垮。

“我对海鲜类的东西不是很感冒啦。”

“那你可真是没有口福,这爪巴鱼稀有的很,不仅美味而且能修复我们这些冒险家体内因长期积劳留下的病根,大补——”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这个世界吃海鲜是可以治风湿的。

被他这么一说,看着面前的这盘珍馐我竟有些犹豫,也许就像现实生活中的臭豆腐那样,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尝尝尝尝——”

正当我在纠结的时候,壮汉已扯下一条鱼腿并擅自塞进我嘴里。

“唔——唔......唔~~~~”

正如我想象的那样,‘闻起来臭,吃起来香’,肉质鲜嫩,入口即化,刚被填满的时候,在心理作用的影响下总感觉有种被强迫的痛苦,但当舌尖碰触到那肉体之时,牙齿便不自觉的咬了下去,松软的肉质仿佛一双少女的柔暖玉手按摩着我的味蕾,随后,那鱼肉便化成一股热能沿着食道扩散至全身,好不惬意。

“嗯哼~~~~~~~”

美食带来的幸福感让我不自觉地呻吟出了声。

“味道不错吧。”

“嗯......”我点着头回答道:“这东西应该很贵吧,让你们破费了。”

问题一出,壮汉脸色骤变,先前的笑意顷刻间化作一滴冷汗顺着太阳穴流了下来,只见他尬笑几声而后顺手抓起了桌上的酒杯。

“哈......额......不贵不贵,没几个钱,来来来,勇者,我敬你一杯。”

说是敬酒,壮汉只顾将自己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接着便到一旁的座位与其他人闲聊去了。

总感觉气氛怪怪的。

“咚!”

刚应付完那人,又有一满杯酒砸在了我的面前,扭头一看,竟是莉娜莉,此时她的脸颊红了个透彻,身体像钟摆一样摇晃不停,手指在我面前胡乱比划了一阵,本想说些什么,等了半天却只挤出来一个沾满鱼腥味儿的饱嗝。

“嗝——你......别乱晃。”

“嗯,对不起。”

我动都没动,明明是你在乱晃啊。

“总之......你懂吧。”

“嗯,我懂。”

你不说我懂个锤子。

“其实,这些人......唔......”

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领队大叔便带着几个敬酒的家伙上前来一把把莉娜莉拉走了。

“看样子她也是喝多啦,也不能怪她,毕竟今天自己被勇者整治的怪惨,来勇者,我敬你一杯。”

大叔很是豪爽,一连十杯美酒下肚大气都没喘一下,说起来在现实中我还从没喝过酒,但面对这种情况一时间也想不出来推诿拒绝的理由,无奈,只得学着他的样子将杯中的液体硬灌下去。

“咕嘟、咕嘟......嗝哈——这酒味道真不错。”

“不错吧,来来来,再给勇者倒一杯。”

自始至终这些人对我的态度都是毕恭毕敬,一群人来敬酒,旁边还带着专门用来给我服务的酒侍,每喝下一杯他们便连连喝彩,一时间我竟被捧得有些找不着北了。

“这酒酵了好几年啦,不仅味儿香醇厚,对身体也有极大的好处,平常是喝不到,这次多亏了勇者你能让我们沾沾光。”

“哎?什么......沾沾光......”

“沾光?我说沾光了吗?可能是我喝醉了,不重要不重要,来来来勇者,咱们喝酒。”

说着,大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又饮下一满杯。

“对对对,勇者,来,我也敬你一杯。”

“还有我,我对勇者你这样的人也是仰慕已久了。”

自大叔开始,餐桌上的其他人便排着队过来敬酒,一人一个理由听了四五十个都没带重样的,搞得我只好一杯又一杯地往下灌,以至于最后都忘了自己手里究竟有没有酒杯......

“我好像......有点儿醉......”

也不知喝了几轮,我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眼前的场景由明亮转向昏暗,后脊一酥,脖子一软,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砸在了桌子上......

......

“时休,时休先生,醒醒醒醒。”

“唔......谁啊?”

脸颊被人拍得生疼,意识渐渐恢复,睁眼一看,莉娜莉正穿着一身白丝女仆装站在我的面前,先前用过的法杖此刻也变成了扫帚。

“莉娜莉?!你怎么穿成这样!?”

“说好的让我做你的仆从,总得像模像样才行啊,怎么,难道你不喜欢?”

哎?这难道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喜欢喜欢,我肉体和精神两方面都喜欢至极。”

“那......”说话的功夫,对方那性感的樱红柔唇已经凑到我的耳边,胸前那对让人想入非非的邪恶紧贴着我的小臂,阵阵酥麻感随指尖轻触游遍全身,嘴里呼出的热气让血液的温度瞬间便高过沸点,我的动力引擎已经要炸穿了。

“那那那......那什、什么?”

牙齿一个劲儿的发抖,此刻的我已经无法做到吐字清晰。

“那你就不想对我提出些什么特殊的要求,我现在是你的仆人,不论你的要求多么过分,我都会尽力满足你的,呃哼~~”

“我我我、这该不会是在做梦吧......总感觉......好好好好不真实。”

我一面擦着鼻血和口水一面憨憨傻笑。

“当然——是在做梦啦!”

“哎?”

话音刚落,对方一记重重的耳光便甩在了我脸上,掌心传来的力道让我整个人从座位上滚落下去,不自觉地打了个机灵,猛地一抬头,先前的一切果真都是幻想......

“呜嗷嗷——!!!!!”

额头用力撞击着地面,我正竭尽全力使自己回到昏迷状态,可直至地砖被撞穿,我的意识都始终保持清醒。

单身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体会到‘美梦’的真正含义,看似我的头在流血,实则是我的心在飚血。

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吧台中忙碌的酒保,见对方正满脸疑惑的注视着自己,我赶忙抹去满脸鲜红淡定地坐回长椅上。

“呃......头好痛,这就是宿醉的感觉吗?”

这就是宿醉的感觉吗?

不清楚。

这就是头部撞击地板的感觉吗?

没错。

反复按揉着太阳穴,缓和好一阵后我终于找回自己意识的控制权。

眨了眨沉重的眼皮,环顾四周,先前酒馆中欢声笑语的热闹氛围已经全部烟消云散,除了吧台里正忙着从一堆酒瓶中挑选还有剩酒那些的大胡子酒保,唯一留下来的便是还在酒桌上呼呼大睡的莉娜莉。

“我这是......睡了多久?”

“整整一夜。”酒保随口回应。

“其他人呢?”

“昨晚你喝醉以后他们就都走光了。”

“哦,这样啊。”

这些人真是想到一出是一出,先前还央求着我要成为我的队友,一顿饭的功夫就不告而别走的一个不剩,好在莉娜莉还留在这里。

再度合眼,我冷静下来理顺思路。

直到现在我都觉得之前经历的一切有些不太真实,但不管怎么说我的异世界之旅也算是有了个良好的开端,一天的时间同时收获了名利与队友,之前听公会的服务员说过加入公会的冒险家想要变强都是需要转职的,总之,需要先找个稍微大点儿的城镇打听一下消息,最起码要确认一下这个世界究竟有没有所谓的魔王存在,又或者我要搞清楚究竟是什么人把我召唤到此处的。

从座位上站起来,身上还带有些酒后的乏力感,好不容易走到莉娜莉身边,我轻轻晃动胳膊将她摇醒。

“喂,莉娜莉,起来准备上路啦。”

“嗯~~~别烦我。”

别说长的漂亮的女孩子撒起娇来的确有着莫名的杀伤力。

无奈地叹了口气后,我走到酒馆儿的吧台前,关于这世界的种种问题可以放在路上询问莉娜莉,但在这之前还需要问一下当地人最近的城镇在哪。

“你好,能麻烦你告诉我离着村子最近的城镇怎么走吗?”

将选好的酒瓶一个个摆回柜台,酒保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这村子比较偏僻,最近的城镇应该就是北方的暗渣镇了。”

暗渣镇?这名字听起来好诡异。

“暗渣镇?”

“对,”大叔指了指门口,“出了村子一路向北,穿过葛卡拉密林,之后就到暗渣镇了。”

“是吗?谢谢谢谢。”

“不用谢不用谢,记得走之前把账结一下。”

“好,哎?你说什么?”

酒保的这番话一时间让我有些捉摸不透,随后,他便从柜台下掏出个卷轴样的东西。

“这是......”我望着那卷轴一脸木讷。

“账单。”

“什么......账单......”

用力一甩,卷轴如绫罗般展开,由手掌一直延伸到地面,再穿过过道,绕过餐桌,爬过莉娜莉头顶,最终停在了我的脚下,好一副《汉宫春晓图》。

不看菜名,单是这长度足以让人头皮发麻,为了节省时间,我直接将视角移到账单最下方的合计金额处。

“个、十、百......800金???!!!”

大脑超频的运转速度让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这这、我我我,什么情况?!说好的宴席呢?”

“没错啊,“酒保不慌不忙的解释:“昨天你吃的就是宴席。”。

“但他们说那是提前给我准备好庆功用的啊!”

“也没错,的确是给你庆功用的,只不过没付钱罢了。”

‘没付钱罢了’

‘付钱罢了’

‘钱罢了’

‘钱’

......

金币落地的声响如同警钟轰鸣。

我愣住了,几分钟前我还在感叹这开局的顺风顺水以及本土居民的良善,现在我终于明白,从始至终,这都是个局,那些人口中传颂的勇者,不过是个待宰的冤大头罢了。

去他的公主,去他的女神,去他的拯救世界。

异世界的冒险之旅,竟比我想象中还要真实,总结起来四个字,人心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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