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除了兴奋激动异常的秦小姐之外,还有个人也睡不着觉。

帝国小萝莉,奥莉加·瑟兰吉拉那。

她……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睡不着的。

前段时间的冷空气袭来,她有点感冒了,昨晚上就不舒服,发了高烧。

大概是季节性感冒的一种吧……

文艺中年教授临时跑去外地参加一个会议去了,没在本地。家里就只有奥莉加一个人,在那儿开着电脑,听着打开的视频网页里面里传出来的朦胧声音……

里边讲的什么,她已经没有兴致去分辨了。

最近【比利比利】推出了一个视频无限播放的功能,一个视频结束之后可以直接自动播放下一个关联视频……她自己都不知道已经跳转到了哪里,只感觉电脑里边有声音在“阿巴阿巴阿巴”,就觉得身边似乎热闹了一些。

一股颓败的气息蔓延在清冷的房间里……

本来她想去医院看一看的,但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

病症又不算很猛烈……所以她就只是在门口的社区药房开了一点药。

昨天胡乱吃了些感冒药和退烧药之后,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意识却仿佛沉入了一个奇异的场景。

昏昏沉沉,却又不是完全睡着……眼前总是出现无数的光怪陆离的幻象。

……

像冲哥那样的少年,是时常做梦的,而且每每做一些几乎像是“抓住了未来”一般的怪梦,以至于他总说自己跳了预言家。

奥莉加也有些相像,但她的梦则更加离奇。

在那不寻常的梦境里,她仿佛梦回了自己童年时期所在的那座帝国小城,戴特罗伊。

在这里,背景中联邦首都这狂躁的暴雨、以及海边狂卷而来的风,似乎都已经湮灭无形。

只有记忆中,戴特罗伊那寒冷的冬天。

吹出来的雾气,一团一团飘飞在空中。

微弱的阳光照在地面上,提供了仅存的一些温暖。

梦境的画面里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

只有大团的乌鸦,从苍白的天空里飞过。

她沿着那梦中的小道,缓缓地向前走去……而后来到了自己曾经念小学的地方。

整面整面的白瓷砖贴成的墙壁,仍然屹立在那里。

远处是红砖砌成的老欧罗帕风格的钟楼,正在进行整点报时。

似乎是已经到了体育活动的时刻,大批的孩子从教学楼里边涌了出来,满怀着快乐奔向操场。

奥莉加忽然觉得,如果自己混进这些孩子堆里,大概也毫无违和感吧……

然后她低头,看了看梦中的自己。

已经长大了,长高了,远远比那些孩子要高。

穿着母亲曾经穿过的红色风衣,手边提着公文包,右手还拿着啃了一半的鸡肉卷。

原来是这样。

快乐是她们的,却不属于我。

不知什么时候,梦中的她自己,已经被替换成了母亲的模样。

她忽然觉得,自己并不是什么高中生,而是一个早已经毕业、又在职场上打拼多年的女性……远离家乡多年,此时只是重回旧日的学校。

一阵寒冷的风把她吹得全身战栗,而滚滚的魔音此时从耳边传来——

“孤寂的严冬使我发抖……我在高处,究竟意欲何为?”

“时间啊,请慢一点……”

是尼采和歌德的疯狂呓语。

不知何时,孩子们已经不见了,只剩远方钢铁的废墟和破败的钟楼,还有成群结队的黑色乌鸦。灰暗的天空看不到头。

她形单影只地立在斜阳照耀下的街道,像一个过客。

远离家乡的人,越长大,越孤单。

母亲当年也是这样孤单吧。

小学、中学、大学、工作、结婚……

人的这一生,沿着既定的路径,重复着先人重复了无数遍的事件,到最后却也只是为了诞下新的一代。

不知怎么的,她有点想哭。

梦是没有逻辑的,梦几乎就是潜意识的缝合怪。一旦发现了梦的矛盾之处,便会很快清醒,并且在其后的几十秒内飞快地将梦中场景完全忘记,只剩下满脸的泪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流泪。

……

醒来之后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她给学校里打了电话,拨出去之后才猛然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就已经请了假。

于是她下午也呆在家里,没有再去学校。

吃着药,喝着热水,醒一阵睡一阵……作息有点阴间。

到了晚上,外面风雨萧瑟,雨珠噼里啪啦地拍打着她的窗,让她难以入眠。

她觉得精神好了一些,干脆坐了起来,开始播放音乐……

是冲哥翻唱的《十一月的萧瑟之邦》。

闲着无聊,奥莉加本来还想看看视频什么的。

但奈何眼睛看得久了就觉得刺痛……这是烧还没退的表现。

她只好重新躺回被窝里面,听着手机里播放的有声小说朗读。

……

首都特区西边靠海,她所租住的文艺中年的宅邸又在这西侧的郊区。晴朗的天气里,从窗户里望出去,远远地可隐约以看见远处的金门大桥。

现在当然是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片黑黢黢的暴雨深夜。

她忍不住无聊,又拿起手机看了看朋友圈……

这一下可好,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同学们都在说今天下午学校里发生的大事件,还有各种各样的消息流传开来,说冲哥就是那个幕后指挥,最后甚至还亲自朝着股东们喊话……

奥莉加越看越觉得……好气啊!

不是对冲哥生气,是对自己的身体生气。

怎么这个关键的时候,就突然生病了呢?

不然的话,她肯定是要好好地去加入这搞事行列的!

又错过了一个和冲哥关系更加紧密的机会!

然而她放下手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的时候,情绪逐渐冷静了下来,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冲哥……这么大的手笔,真的是冲哥搞出来的?

奥莉加仔细想了想……她突然发现自己完全不了解冲哥。

以为对冲哥十分了解了,可这件事一出来,她发现自己远远低估了冲哥的力量。

冲哥在她心里,就像太阳一样……

太阳会温和地照顾着地上汲取着阳光的向日葵,可也会猛烈地将沙漠里行走的旅客烤成人干,乃至于一层一层地把东极山省的土地里面的水全部剥光、只剩下干裂的表壳。

……

她颓然地躺在床上,心想,从明天开始,要好好研究研究冲哥的过往。

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造就出这样的一个奇迹般的少年?

然而此时,她手机里的有声朗读却不给她面子,刚刚好读到红楼梦里的一首怪诗——

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

已觉秋窗秋不尽,那堪风雨助凄凉。

助秋风雨来何速,惊破秋窗秋梦绿。

谁家秋院无风入?何处秋窗无雨声?

罗衾不耐秋风力,残漏声催秋雨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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