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之神的土地依旧是往常的景象,全然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在浑浊中走向并不十分黯淡的黑夜,又在浑浊中迎来并不十分明亮的白昼。

教徒间自相残杀般履行“应尽义务”的方式确实在教皇穹铭归来的那一日被叫停,但在第二天,这被“新教皇”所厌恶的活动又在“侍卫”飏褀的主持下如期重新开展。

显然,神职在这里几乎只是个名号,很多事情还是要靠“实力”的——

穿着盔甲的教徒们站在环形教堂的中央,手里都拿着各种苍白的手斧、短剑和别的什么武器,总之不会是象征神职权力的长刀。只要看台最高处穿着暗紫色战袍的身影一声令下,他们便会不顾一切地冲向对方,奋力地冲锋、劈砍。

无论某刻突然挡在自己眼前的是什么人,他们都会做出这样的判断:首先不会是朋友,所以只有在对方砍向自己之前先出手才不至于因一刻的迟疑而被淘汰。

不一时它们的盔甲就会由起初的黄橙变为触目惊心的红色,那些受到重创的人会陆续被神力移出纷争,直到最后一个赢家在血泊中发出欣喜与疯狂交加的呐喊。

或许从未有人注意过,右或许所有人都知道而又对此事心照不宣,其实赢家们的武器上从来没有他们想要的那些湛蓝色灵魂,有的只是红白相间甚至彻底的红。

“哎……我‘伟大的’战争之神布瑞特啊!您还是如此疯狂,还是一如既往的……死性不改么?”穹铭推开虚掩的房门,里面是环墙的高大书架和一套桌椅,桌椅旁还有一具身首异处的白骨——这是上一任战争执事的尸体。

他调侃般地做出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评价,随后便弯腰拾起地上已经被扬尘覆盖多时的长刀,轻轻拂去柄和鞘带有轻微颗粒感的异物,那武器深而带有光泽的本色顿时显现出来。

穹铭把从尸体上掉下来的长刀交给身后的昔黔,这位原生命之神的教徒还是保留着原本的服饰,不过自从得知穹铭要与所有神明为敌之后他就显得十分木讷,漆黑的斗篷下也总是泛出若隐若现的白斑。

“这里的武器随处可见,不过长刀只有三把,对应三个神职,可笑的是它们竟然完全一样——现在拿上它,你就是战争之神的执事了,虽然这也只是一个空名,但以后他们会知道你的‘厉害’的,我们还是需要从长计议。”

昔黔用颤抖的手接过长刀,黑色的眼眸不自觉的转向别处,胆怯之情溢于言表。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想问的?”穹铭笑着看向昔黔,尽管知道这一层不可能再有其它人,但他还是把声音压得很低以避免隔墙有耳。先前在这一层听从前任执事差遣的教徒多半都追随飏褀去了,不从的大概都成了尸体,如今这里安顿着生命之神“落难至此”的教徒们,他还不能对此放下戒心。

新上任的“执事”渐渐稳定了自己的情绪,直面穹铭那对捉摸不透的金色眼眸:“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

“你想问的不止这个,而且这也不是你最想知道的——”穹铭似乎一眼就看透了昔黔的真实想法,他一边说着,从书架上抽出几本和那把长刀一样布满灰尘的厚重法典,目光也落在封面模糊的轮廓上,显得漫不经心。

此时的昔黔却更慌了,他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地做了一笔交易,对吧?我可没理由向你隐瞒你应该知道却又不知道的事。”穹铭继续说道,手指轻轻挑起其中一本的扉页——他不小心翻过了,于是连忙退回到带有“序言”两字的那一页。

“那……我直接说了?”昔黔深吸了一口气,“你以前真是这里的教皇吗?既然你已经从那个叛徒身上拿到了‘永生的灵魂’,那你为什么不把这些分下去?这样那些战争的教徒就会服从你了!还有,那个推翻神明的计划我还是觉得……”他突然不说了,也许是这种说话的语气太过狂妄,对于一个长期向神明俯首的生命教徒而言太过别扭。

穹铭又往下翻了几页,脸上是一副由若有所思转为凝重的神情,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昔黔的提问。放任沉默充斥房间片刻后,他才把目光转到昔黔身上。

“昔黔啊昔黔……你想得太复杂了,又太简单了!我和飏褀那个假教皇对质的时候心虚的可是她,就单凭这点,谁更了解布瑞特这不是一目了然吗?不过么……我猜到她——或者那个执事可能会取代我的位置,却没料到她会把这一切管得这么森严……

这显然是得了出尔反尔的某人的‘真传’了,你说我们挂着一个空名,说的话有谁信呢?我们需要立威,把那些教徒拉拢回来,迫于这个神职身份我不方便亲自下场,但是你能——

只要镇得住他们,我们就成功了一半,我相信你能做到,因为这些年来他们一点都没变,我也知道这群乌合之众有几斤几两!”

穹铭拍了拍昔黔的肩膀,手指立刻被温热的透明液体浸透。

“冷静点,听我说完,好吗?我对你的信心不是没理由的。”穹铭的话语中突然多了一丝罕见的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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