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台发掘自造物主圣堂废墟中的古代机器启动时,炼金药剂,强化材料,缓冲液以及最重要的主原料——史莱姆浸出液,从设备两旁的管线中涌出,缓缓地推入了一处玻璃皿中。

紧接着,当操作屏上的指示灯由绿转黄之际时,这台设备的魔导回路生成了淡青色的结界,将外界的干扰因素全数隔离在外。

“轰隆”一声巨响,我和莉拉差点一个站立不稳一头栽倒,黄色的指示灯迅速变成了令人不安的红色,响起了高频的警报蜂鸣声!看到这番景象的我顿觉大事不妙:

“莉拉!这是正常现象吗?”

“大概……也许……可能是的吧?”

如果成功了的话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难道这是不小心出现大失败了——你确定这台机器不会嘭地一声炸开吗?”

“零姐姐!这些都是正常现象——”小修女捂着脑袋,淡粉色的秀发穿过手指:“别在意那些摇晃的管子——它们只是装饰品,真的只是装饰品而已啦!”

“我信你的鬼!速度赶上赶紧跑!”

我拉起莉拉的小手正打算夺路而逃——可恰逢此时,机器中喷出了一大团淡蓝色的烟雾,令人胆颤心惊的晃动骤然间恢复了平静。这强烈的反差让我忍不住怀疑——这是否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莉拉……这机器怎么突然停下了?”

“这个……指示灯从红色变成黄色了……大概是已经安全了吧?”

小修女从我怀里抬起脑袋,偷偷瞥了眼先前像是快要爆炸的反应室——原本隔离了外界的魔法结界已经渐渐淡去,恢复了正常,能看到房间里弥漫着淡淡地蓝色烟雾。

“也许……也许我们成功了?”

我不太确定地疑问道。

当反应室中的一切恢复平静时,黄色的指示灯变成了代表安全的绿色。

在【翼】的实验室准则中,这代表产物无害,无异常,可控——【翼】的操作流程与指示灯含义正是延续了黄金时代的实验室标准。我和莉拉对视一眼,小修女点了点头释放了一个绿色系的防护术式。

这个法术能够为我们抵抗一定限度内的自然(绿色)属性伤害,在做好了安全措施隔绝了可疑的蓝紫色烟雾后,我和莉拉牵起了彼此的手,缓缓地迈入了舱室之内。

这下,终于可以看看我们的实验成果究竟如何了……

“哦……”

当迷雾渐渐变得稀薄,反应室中的东西渐渐露出真容之际,莉拉轻轻地低呼了一声。我目视着莉拉将一个富有弹性的蓝色软体动物,从反应室中小心翼翼地抱了出来。

这只生物有着淡蓝色的皮肤,身侧垂着六条柔软的触手,懒懒地摆动着。

她有个与触手与脑袋不太相称的,大的不寻常的腹部,随着她轻微的呼吸而微微收放。小家伙的身躯娇弱而柔软,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破裂。

她的右眼睛有着蓝色的虹膜,目光中还带着对这个世界的陌生与好奇;而另一只眼睛则是亮灿灿的金色,听莉拉说,那是对外源魔力的感受器官。

虽然她的样子有些奇怪,但莉拉似乎并不害怕这个有着漂亮色彩的小怪物,像爱抚我的小梅莉莱一样,轻轻地抚弄着怀中的小家伙:

“这就是【造妖】,这就是烧瓶中诞生的生命。”

莉拉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怀中的小怪物,轻柔的动作像是爱抚着刚刚呱呱坠地的婴儿。

“瓶中小人,赫蒙克鲁斯(Homunculus)……”

我喃喃地重复着【寻日者之心】中反馈的数据资料,以更为古老的,黄金时代的称呼它。

“咕哩?”

这个小东西好像受到了惊扰,睁开了明亮的独眼,第一时间便于小修女那闪烁着灼灼光彩的视线相互注目。

“咕哩!”

小家伙似乎还对这陌生的世界有些好奇,有些畏惧,在有些寒冷的空气中微微颤抖着。

可当她第一眼看到了她的创造者,看到了将她温柔地捧在怀中的小修女时,她那柔软的腹部像是河豚一样膨大了一圈,像是气球一样轻盈地飘在空中。

“哦……你看啊,她认得她的妈妈……”

当小东西亲昵地贴上莉拉的脸颊时,小修女惊喜地低呼着:

“幼小的生命总会依赖自己第一眼见到的,取得他们的喜爱,得到他们庇护,然后被精心抚养,慢慢成长——零姐姐你看,这就是生命的本能。”

“哦……”

看着小修女逗弄着这只像气球一样漂浮在空气中的章鱼小怪物,我不知怎么地想起了我的小梅莉莱——说起来,我也是在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不可遏制地产生了保护她的想法了呢。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莉拉把蓝色的飞空小章鱼捧在掌心里,轻声道:“这就是黄金时代远古造物的力量么……”

“哦?”我问问道,“抱歉,但是是什么事情让莉拉你感到惊奇?”

“这孩子,她出乎意料的完整,完美……这台【生命合成室】真的具备创造新生命的能力,它一定使用了【翼】尚未破解原理的生命炼金术吧?”

莉拉告诉我,在上层界,【造妖】经常被用来替代患者丧失的身体机能——这不仅仅包括一般意义上的失明,失聪,甚至还能补完一部分天生魔力感应能力低下的缺陷。

然而,由于如今【翼】掌握的技术存在种种已知未知的缺陷,制作出的造妖通常只能存活一年的时间,只有最优秀的医疗师使用最昂贵的器材与设备才能制作出品质足够高的成品。

“我从未想象过像我这么普通的医疗师也能制造出这么一只健康而优秀的造妖,这远远超过了我的能力极限——如果不是因为本来就没有给它设计繁殖能力,它甚至有能在自然环境中繁衍出一个种群的潜在可能。”

莉拉轻轻地戳着小怪物的气囊,那目光就像骄傲的母亲看着自己的亲生孩子:

“繁衍,生存——两者可兼而得之才能算作真正的生命,黄金时代的造物果然是如今【翼】存在种种缺陷的技术所无法比拟的啊!”

“哦。”

当莉拉兴奋地捧着小章鱼转圈圈的时候,我漠然地答应了一声,心中却,蓦然间想到了其他人对我曾说过相似的话。

“在五色太阳尚未熄灭的黄金时代,我们能够创造永不停止的食品生产线,能够触碰群星的距离,我们能够随意定制所需的生物,使我们的生活变得日益丰富多彩……”

格莉莎,她好像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在亲眼见证眼前这台机器创造的奇迹后,我终于明白格莉莎的描述所言非虚。然而让人慨叹的是:那个光辉而强盛的古老时代,如今已再难重现了。

只有完成格莉莎托付给我的使命,破解黄金时代的失落秘辛才能找到失落的太阳,才能给我族带来真正的救赎。

“哦……小家伙,小家伙……别害怕,不怕。”

医疗修女莉拉将章鱼小怪物放在肩头轻轻拍抚着她,对我嫣然一笑:

“零姐姐,她不光是我的作品,也是你的造物。请你为她取个名字吧。”

“我嘛?”我微微昂起头,“给她取名字?”

看着她懒洋洋地摆动触须的样子,我思索了片刻,答道:

“她是个很漂亮的小家伙,晶莹剔透的样子很像纯洁的雪花……你觉得叫她六花怎么样?”

“六花?这说的是六瓣的雪花吗?很可爱的名字呢!嘿嘿?那就叫她六花好了!”莉拉开心的拍了拍手,扭头看向已近黄昏的窗外:

“姐姐,你陪我去,陪我一起去找小希吧!让我们……把六花带给她。”

小修女仰望天空,出神地自言自语道:

“让六花,让我们的孩子……成为她的眼睛。”

月近黄昏,清风徐来,弯月如血,映出了一轮紫色的天穹。

小小地章鱼小怪物停在少女的肩头,一同静静地凝望着远方,紫金色的晚霞为她淡粉色的秀发镀上了一层鎏金般的光芒,使我一时间有些惊艳,出神。

半晌,我终于点了点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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